石屋内，寒气刺骨，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霜。
楚然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体内那原本虚浮躁动、几近崩溃的灵力，在经历了七天非人的冰火煎熬和扳指那一丝微弱暖流的调和后，终于被强行镇压、凝练，变得如溪流般缓慢却坚定地流淌着。
虽然修为从炼气五层巅峰跌落至五层中期，总量减少了，但每一分灵力都更加凝实、精纯，运转起来如臂指使，再无之前的滞涩和刺痛感。破损的经脉也在蕴脉丹药力和极寒环境的双重作用下，得到了初步的修复和加固，虽然距离痊愈还远，但至少不再是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
“炼气五层中期…却比之前的巅峰，强了不止一筹…”楚然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那截然不同的力量感，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穆长老说得对！根基才是根本！之前他空有修为，却如沙土筑塔，一推就倒。如今塔虽矮了些，地基却被打磨得坚实无比！
但这还不够！
寒潭的酷寒依旧无孔不入，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消耗着他的灵力。仅仅维持现状，他根本无法在这里长期坚持，更别说借助此地修炼了。
必须变得更强！更适应这里的环境！
楚然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他再次闭上眼睛，不再仅仅满足于运转《基础引气诀》维持生机，而是开始尝试引导那变得凝实不少的灵力，按照《蛮古炼体术》那霸道痛苦的路线，缓缓运转！
刚一尝试，剧烈的痛苦便再次袭来！
《蛮古炼体术》本就极其痛苦，需要撕裂肌肉筋膜，拓宽经脉。此刻在寒潭这种极端环境下修炼，更是痛上加痛！冰冷的寒气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冰针，随着灵力的运转，狠狠刺入他的经脉血肉之中！
“呃！”楚然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细密的血珠，瞬间被冻成冰碴。
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停止。
他知道，这是最快的途径！唯有借助这极寒环境的压迫和《蛮古炼体术》的霸道，才能最大限度地锤炼体魄，加速适应，甚至…更进一步！
日子就在这无休止的痛苦折磨中，一天天过去。
楚然彻底沉浸在了这种自虐般的苦修之中。每日除了勉强吞服一些朱富贵偷偷送来的、冻得硬邦邦的干粮维持生机外，所有时间都用来运转《蛮古炼体术》，对抗寒毒，打磨灵力。
痛苦成为了常态。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又被一股极其坚韧的意志强行拉回。
拇指上的扳指，自那日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暖流后，便再次陷入了沉寂，再无动静。楚然也不再依赖它，将所有心神都专注于自身，专注于对每一分力量的绝对掌控。
渐渐地，他开始适应这种痛苦。寒潭的酷寒，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运转《蛮古炼体术》时，那冰针穿刺般的剧痛，也仿佛变得…麻木了。
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细微却坚定的变化。皮肤变得更加坚韧，肌肉纤维在撕裂与修复中变得更具爆发力，经脉在寒毒的侵蚀和灵力的冲刷下，拓宽了少许，也变得更加柔韧。
对灵力的掌控，更是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心念一动，灵力便能瞬间汇聚于指尖，凝而不散，如臂指使。
第十五天。
楚然已经能够较为顺畅地在寒潭环境中运转《蛮古炼体术》的第一个周天。虽然依旧痛苦，却已不会像最初那样随时可能崩溃。
他甚至尝试着，走出石屋，靠近那散发着恐怖寒气的漆黑潭水。
越是靠近潭水，寒气越是惊人。潭边岩石上的冰层厚达数尺，光滑如镜。
楚然小心翼翼地盘膝坐在距离潭水一丈远的地方，再次入定。恐怖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冻僵。他全力运转功法，体表隐隐有微弱的灵光闪烁，与那无孔不入的寒毒抗衡。
这一次，他坚持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他结束修炼时，眉毛、头发上都结满了冰霜，嘴唇冻得发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修炼效果，比在石屋内好上数倍！
于是，从这一天起，楚然的苦修之地，从石屋内转移到了寒潭边。
每日与那可怕的寒气对抗，借助其压力锤炼体魄，凝练灵力。进步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第二十天。
楚然已经能够稳稳坐在距离潭水五尺之内修炼。这里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吸入口鼻都如同刀割一般。但他体内的灵力，却在这极限的压迫下，变得愈发凝练精纯，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极寒的属性，运转之时，带着一股冰冷的锋锐感。
《蛮古炼体术》的修炼也渐入佳境，第一个周天运转得越发顺畅，带来的痛苦逐渐减弱，强化体魄的效果却愈发明显。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极寒的潭水寒气，引导入体，与自身灵力融合，进行一种更加危险、却也更加有效的淬炼。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寒毒侵体，冻伤经脉。但楚然对灵力的掌控已然今非昔比，每次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竟真的让他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第二十五天。
楚然盘膝坐在距离潭水仅有三尺之地。周身寒气缭绕，眉发皆白，如同一尊冰雕。但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悠长，体内灵力奔腾流转，带着一股冰冷的活力，再无丝毫虚浮之感。
炼气五层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而其实力，远超普通的炼气五层，甚至足以媲美一些根基扎实的炼气六层修士！
更重要的是，他的体魄强度和对灵力的掌控力，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在他结束今日的修炼，准备返回石屋时，目光无意中扫过潭边一处被厚冰覆盖的岩石缝隙。
那缝隙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寒气的…莹白光芒，一闪而逝。
“嗯？”楚然心中一动。
这寒潭阴冷死寂，除了寒气，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生机和灵物。那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凝聚了灵力的手指，一点点凿开坚硬的冰层。
越往下挖，寒气越重，冰层也越发坚硬。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凿开尺许深的冰层，那点莹白的光芒终于清晰起来。
只见在冰层最深处，紧贴着漆黑的潭壁，生长着一小簇如同冰晶般的、半透明的小草。每株小草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极其精纯的寒意和微弱的灵光。
“这是…冰魄草？”楚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在《百兽习性杂谈》的附录里似乎见过类似的记载，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灵草，蕴含着精纯的冰属性灵力，是炼制某些寒属性丹药的珍贵材料，直接服用也能略微提升对寒毒的抵抗力，并纯净灵力。
没想到这死寂的寒潭边，竟然藏着这种好东西！看这簇冰魄草的成色和大小，年份恐怕不短了！
真是意外之喜！
楚然小心翼翼地将这七八株冰魄草连同一小块寒冰一起挖出，用玉盒装好，收入怀中。虽然直接服用有些浪费，但对他目前的情况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返回石屋后，楚然取出一株冰魄草，沉吟片刻，便将其放入口中。
冰魄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极其精纯冰冷的寒流涌入腹中，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这股寒意远比潭水寒气更加精纯，却并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滋养之力。
楚然连忙运转功法吸收。
一夜过去。
当楚然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体内灵力又精纯了几分，对寒意的抵抗力明显增强，甚至连昨日修炼带来的一些细微暗伤都被这股精纯的寒流滋养修复了。
“好东西！”楚然心中欣喜。剩下的冰魄草，或许可以在关键时刻使用。
有了这次发现，楚然修炼之余，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探查寒潭周围。这寒潭存在不知多少岁月，人迹罕至，或许还藏着什么别的机缘。
功夫不负有心人。
又过了几天，就在一个月看守任务即将结束的前夕，楚然在潭底边缘一处极其隐蔽的石缝深处，又发现了一件东西。
那似乎是一块沉在潭底、被淤泥和寒冰覆盖的金属碎片。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黝黑，表面布满了腐蚀的痕迹，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也感应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楚然本以为是某种废弃的法器残片，并未在意。但当他用灵力将其包裹，想要取出细看时，却发现这碎片异常沉重！以他如今的力量，竟然感觉十分吃力！
更奇怪的是，这碎片一离开潭水，表面覆盖的淤泥和冰碴迅速脱落，露出下面黝黑的材质，触手冰凉，却隐隐给人一种…极其古老沧桑的感觉。
楚然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着用那凝练了不少的、带有一丝寒属性的灵力去触碰。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那黝黑碎片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些看似腐蚀的痕迹，在接触到那丝寒属性灵力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纹路！
同时，楚然右手拇指上，那枚沉寂已久的扳指，竟然也同步地、轻微地…温热了一下！
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上次更加清晰！
楚然心中巨震！猛地低头看向拇指！
扳指…又醒了？是因为这块碎片？
他再看向手中那块黝黑无奇的金属碎片，眼神彻底变了。
这…绝不是普通的废弃物！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沉重的黑色碎片贴身收好。他有种预感，这东西…或许非同小可！
一个月期满。
这一日，楚然结束修炼，缓缓站起身。
他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外门弟子服，站在寒气凛冽的潭边，身形似乎比一个月前消瘦了一些，但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柄经过千锤百炼、即将出鞘的寒刃。
周身气息内敛，灵力凝实，目光锐利而沉静。炼气五层后期的灵力波动沉稳如山，再无丝毫虚浮。体内《蛮古炼体术》已然入门，体魄强度远超同阶。对灵力的掌控，更是达到了入微之境。
与一月前那个重伤濒死、根基虚浮、只能依靠“运气”的废物，判若两人！
寒潭苦修一月，脱胎换骨！
楚然最后看了一眼那漆黑森寒的潭水，转身，大步离开了这片磨砺他、也赋予他新生的苦寒之地。
脚步坚定，走向那暂停已久、即将再次开启的…宗门大比擂台。
这一次，他不再依靠运气。
而是依靠…这一个月来，用痛苦和毅力换来的…实实在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