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天拽住凌尘袖口时，掌心的汗已洇透粗布衫。他急着左右张望，额前碎发黏在皮肤上，把一支粗糙的木质铭文笔塞进凌尘手里，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凌哥，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步……”
这支笔杆有道明显裂痕，是旁系子弟反抗嫡系时砸出来的，木质发涩，握在手里能摸到未打磨的毛刺。凌尘指尖摩挲过裂痕，《春秋铭典》在脑海中闪过一行淡金色提示：“凡级低阶铭文笔，材质为青竹谷灵木，灵力传导率10%，可轻微提升精神力。”他心头一怔——这木质和母亲遗留的笔一模一样，都是青竹谷特有的灵木，哪怕是低阶，也比普通木笔珍贵。
“这是我攒半个月钱在旁系集市买的，”凌小天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白印，“浩少爷昨天把你的玄铁笔拿走了，说那笔‘配不上废物’，要拿去当柴火烧……他还说，你要是敢回来，就废了你的铭文修为。”
“废修为？”凌尘指节瞬间攥得发白。玄铁笔是母亲用玄铁精打造的，笔杆里藏着储灵纹，画铭文能省三成灵力，更是母亲唯一的念想。他能忍凌浩占房间、垄断材料，却绝不能忍有人动母亲的遗物。但他没立刻冲出去，只是盯着笔杆裂痕——旁系子弟早被嫡系逼得敢怒不敢言，现在冲动，只会连累凌小天。
凌小天见他没说话，又往他手里塞了枚鸽子蛋大小的灰色石头：“这是灵力石，能检测禁术铭文波动，我偷偷从护卫房拿的。浩少爷最近总躲在房间画奇怪纹路，我见过一次，泛着血红色，怕是要在大比时用禁术。”
凌尘接过灵力石，指尖触到石面就感受到微弱波动——和淬体灵液波动有几分相似，是低阶检测道具的特征。他想起市管队长递来的秩序纹碎片，突然明白，凌家旁系不是没有反抗的心，只是缺个敢带头的人。
“玄铁笔现在在哪？”凌尘声音压得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凌小天往嫡系院瞥了一眼，喉结滚了滚：“在浩少爷父亲的主书房，那里有禁灵阵，灵力进不去，只能靠潜行。晚上有三队护卫巡逻，每刻钟一次，换岗时有半柱香空隙。”他说着拧了拧笔杆——笔杆是中空的，里面藏着卷得极细的纸条，“我偷偷打听的，主书房戌时换岗，守卫会去前院领夜宵，这是最佳时机。”
凌尘展开纸条，上面用炭灰写着歪歪扭扭的暗号：“戌时三刻，西角门，护卫换岗。”字迹潦草，边缘有晕开的墨点，显然是凌小天紧张时写的。他把纸条揉成团攥在手心，抬头看向凌家方向——嫡系院屋顶盖着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旁系院只有低矮土坯房，连像样的院墙都没有。
“旁系院的守卫呢？”凌尘问。
“只有一阶武者，”凌小天声音更低，“嫡系院守卫是二阶，主书房外还有三个凡级高阶护卫，手里都拿着刻有禁灵纹的钢刀。”他拽了拽凌尘的袖子，往墙角缩了缩，“快躲起来，后门的守卫过来了。”
凌尘跟着躲到老槐树下，透过枝叶缝隙，看到两个守卫沿墙根巡逻。走在前面的守卫眼神呆滞，嘴角挂着涎水，腰间却挂着一支玄铁笔——笔杆泛着冷光，和母亲的那支一模一样。
“那是仿制品，”凌小天咬着牙说，“浩少爷故意让守卫挂着，就是为了误导你，让你以为玄铁笔在后门守卫手里，其实主书房才是真的。”
凌尘目光落在守卫脖颈处——那里有一道淡黑色勒痕，和瘦猴、疤脸脖子上的痕迹一模一样，都是控魂术的印记。他心里一沉，凌家不仅用邪术控制外人，连本家旁系子弟都不放过，这些守卫早被低阶控魂术操控，成了嫡系的傀儡。
“我先去后门探探，”凌尘把灵力石和铭文笔揣进布囊，“你别跟着，要是我半个时辰没回来，就去苏记商会找苏晴，把玄铁笔的事告诉她。”
凌小天还想再说，却被凌尘按住肩膀。他看着凌尘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退向旁系院，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生怕凌尘被护卫发现。
凌尘等凌小天走远，贴着墙根往后门移动。后门守卫还在机械踱步，呆滞的眼神偶尔扫过墙角，没发现藏在阴影里的他。离戌时换岗还有半个时辰，现在潜入，刚好能摸清护卫巡逻路线。
他刚要迈步，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个嫡系子弟勾肩搭背走来，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你说凌尘那废物会不会真的回来？浩少爷都放话要废他修为了，我看他就是个缩头乌龟。”
“回来又怎么样？玄铁笔在主书房，有禁灵阵和高阶护卫看着，他就算进去了，也拿不到笔。再说了，长老院都是嫡系的人，就算他告到长老那，也没人会帮他。”
凌尘屏住呼吸，往阴影里缩得更紧。两个嫡系子弟走过墙角时，其中一个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旁系就是旁系，连支像样的铭文笔都没有，还想跟我们抢资源？”
另一个笑着拍他肩膀：“走，去浩少爷房里看看，听说他最近得了瓶淬体灵液，咱们也去沾沾光。”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凌尘松了口气。他看向后门守卫，对方还在机械踱步，腰间仿制品玄铁笔在夕阳下泛着虚假光泽。他知道，要拿回真笔，不仅要躲过护卫巡逻，还要破解主书房禁灵阵——那阵法能隔绝灵力，《春秋铭典》的辅助功能怕是用不上，只能靠潜行。
他摸了摸布囊里的铭文笔，灵木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是母亲在无声鼓励。之前在铭市靠冰凝纹打开销路，有苏晴帮忙攒下资本，现在回到凌家，就算面对嫡系打压，他也不再是连青纹石都认不全的废物了。
凌尘深吸一口气，趁着守卫转身的间隙，像猫一样窜到后门阴影里。他贴着墙根，能听到守卫沉重的呼吸声——忽快忽慢，是被控魂术影响的征兆。刚要绕开守卫往主书房走，守卫突然停下脚步。
那守卫缓缓转过头，呆滞的眼神直直看向凌尘藏身的阴影，嘴角涎水滴在下巴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的手慢慢按在腰间仿制品玄铁笔上，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像是要拔出来。
凌尘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指尖下意识摸向布囊里的金刚篆印。他不知道守卫是不是发现了自己，也不知道控魂术会不会让对方突然攻击。主书房方向传来梆子声，是护卫换岗的预警，还有半柱香，守卫就要去前院领夜宵了。
他盯着守卫僵硬的动作，看着那支仿制品玄铁笔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突然意识到——凌浩的算计远比他想的周密，不仅用仿制品误导，还在守卫身上下了控魂术，只要有人靠近后门，就会触发攻击本能。
守卫的手终于握住仿制品笔杆，缓缓拔了出来。那支笔在他手里摇摇晃晃，却朝着凌尘藏身的方向指来。凌尘掌心沁出冷汗，《春秋铭典》提示再次浮现：“守卫被低阶控魂术操控，攻击意图70%，建议使用迅捷咒文规避。”
他刚要调动灵力激活迅捷咒文，远处传来护卫的呼喊声：“换岗了！去前院领夜宵了！”
守卫动作猛地一顿，眼神恢复一瞬清明，随即又变得呆滞。他把仿制品玄铁笔插回腰间，转身朝前院走去，脚步依旧僵硬，却不再盯着阴影里的凌尘。
凌尘松了口气，刚要从阴影里出来，主书房方向突然闪过一道红色光晕——转瞬即逝，却带着浓郁的邪煞之气，和之前雷火符纹炸开时感受到的禁血纹波动一模一样。
是凌浩在练习禁血纹。
凌尘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攥紧手里的灵力石，石面传来微弱波动，像是在预警。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玄铁笔在主书房，禁灵阵和高阶护卫都是难关，而凌浩的禁血纹更是大比时的隐患。
他看着守卫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向主书房方向那道消失的红光，悄悄从阴影里走出来，贴着墙根往主书房移动。夜色渐渐沉下来，凌家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嫡系院的红灯笼和旁系院的黄灯笼在夜色中泾渭分明，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刚走到嫡系院拐角，凌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他猛地转身，手里的金刚篆印已经激活了一半，却看到凌小天喘着气追过来，手里拿着个热乎乎的馒头：“凌哥，我娘偷偷做的，你带着，主书房那边危险，要是饿了……”
凌尘接过馒头，还带着麦香。他想起在铭市张奶奶端来的热粥、苏晴递来的苏字玉佩，突然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对抗嫡系。他把馒头塞进布囊，拍了拍凌小天的肩膀：“你赶紧回去，别让护卫发现。大比的时候，我会帮旁系子弟争回该有的东西。”
凌小天用力点头，转身跑回旁系院，跑几步还回头看一眼，直到消失在拐角。
凌尘看着他的背影，握紧手里的铭文笔。夜色越来越浓，主书房的灯笼亮了起来，三个高阶护卫站在门口，手里的钢刀泛着冷光，刀身刻着的禁灵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知道，要拿回玄铁笔，必须闯过这三道难关。而现在，戌时三刻的换岗时间，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