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城外的戈壁滩上,风卷着沙砾掠过,将胤禩与胤祥率领的清军骑兵阵列吹得猎猎作响。一千名骑兵列成三排,长矛斜指地面,弓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两里外,罗卜藏丹津的几百准噶尔骑兵缓缓逼近,马蹄踏过沙砾的声响,在空旷的戈壁上格外清晰——这是自赤峰劫粮、哈密扰库后,双方首次正面对峙。
“八哥,你看他们前排,不少人背着铁管子!”胤祥勒住马,眯眼看向准噶尔阵中,声音里带着警惕。他左臂的伤口虽未痊愈,却仍披甲持剑,此刻指着准噶尔骑兵中百余名背负长管武器的士兵,“那玩意儿看着像火铳,比咱们的鸟铳长得多。”
胤禩心头一凛,认出那是准噶尔的“赞巴拉克”重型火绳枪——这火器的射程与威力,远非清军的明式鸟铳可比。他立刻抬手示意全军稳住:“都别轻举妄动!那是准噶尔的火铳,射程比咱们的鸟铳远,等他们靠近了再应对!”
话音刚落,准噶尔阵前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一颗铅弹擦着清军前排骑兵的马鬃飞过,砸在沙地里溅起一团尘土。紧接着,百余支“赞巴拉克”火铳齐射,铅弹如散雨般袭来,清军前排有三匹战马受惊嘶鸣,两名骑兵不慎坠马,却很快被身旁的人拉了起来——准噶尔的首轮射击,并未造成太大伤亡,更像是一次威慑。
“好个罗卜藏丹津,竟用火铳试探咱们!”胤祥怒喝一声,就要策马冲锋,却被胤禩死死拉住缰绳,“别冲动!他们的火铳射程至少两百步,咱们的弓箭还够不着,现在冲上去就是送命!”他快速扫过战场,目光落在左侧一处低矮的风蚀土丘上,“十三弟,你带两百人绕到土丘后,等他们第二轮射击结束,从侧面佯攻,打乱他们的节奏;我带八百人正面牵制,别让他们结阵!”
胤祥虽心急,却也知道胤禩说得有理,立刻带领两百骑兵,借着戈壁的沟壑掩护,悄悄绕向土丘。而此时,准噶尔的第二轮火铳射击已结束,罗卜藏丹津勒马立于阵前,高声喊道:“那个谁,八崽子是吧!你们大清的骑兵,也怕咱们的火铳?今日就让你看看,准噶尔的火器,比你们的弓箭厉害得多!”
他挥刀示意火铳手重新装填,却没下令冲锋——显然,罗卜藏丹津也不想硬拼,只是想借火铳威慑,试探清军的底气。胤禩见状,立刻高喊:“前排举盾!后排弓箭上弦,听我号令!”清军前排骑兵立刻举起盾牌,挡住可能袭来的弹雨;后排骑兵则拉满弓箭,箭头对准准噶尔骑兵,却也没贸然射击。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土丘后突然传来马蹄声——胤祥带领的两百骑兵已绕到准噶尔侧后方,弯刀出鞘,作势要冲锋。准噶尔骑兵猝不及防,侧阵的火铳手连忙调转枪口,装填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就是现在!弓箭齐射!”胤禩抓住时机,高声下令。清军后排的弓箭如飞蝗般射出,虽因距离较远,只射中两名准噶尔骑兵的马腿,却也成功牵制了对方的注意力。罗卜藏丹津见清军有备,又怕拖延下去会引来哈密的援兵,脸色一沉,挥刀喊道:“撤!”
准噶尔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漠北方向退去,火铳手们一边撤退,一边回身放了几枪,却都没射中目标。胤祥想追,却被胤禩拦住:“别追了!他们有火铳掩护,追上去只会徒增伤亡,咱们不动就行。”
清军收兵时,戈壁滩上只留下几处弹痕与零星的血迹——清军伤亡三人,多是坠马擦伤;准噶尔伤亡五人,两人被弓箭射中马腿,三人在撤退时不慎落马。胤禩翻身下马,走到一名准噶尔士兵遗留的“赞巴拉克”火铳旁,蹲下身仔细检查:这火铳枪管粗壮,长度近五尺,枪托处刻着细密的花纹,枪管内壁竟有螺旋纹路(膛线),枪口的准星也比清军的鸟铳更精准。
“这火铳的射程,至少有两百五十步,比咱们的鸟铳远了近百步。”胤禩拿起火铳,掂了掂重量,又翻看了一旁的弹药袋——里面的铅弹不仅比清军的更大,还裹着一层油脂,显然是为了减少装填阻力,“而且他们的火铳手,能依托骆驼快速移动,打完就撤,战术比咱们灵活得多。”
胤祥走过来,看着那支火铳,眉头紧锁:“难怪他们敢这么嚣张,这火铳确实厉害。要是准噶尔再多些这样的火器,以后边境的仗就难打了。”
胤禩将火铳递给身后的亲兵,郑重嘱咐:“把这支火铳收好,仔细保管,回去后我要亲自研究。”他站起身,望着准噶尔撤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思索——作为穿越者,他深知火器在战场上的重要性,准噶尔能通过中亚贸易获得奥斯曼帝国的技术,还发展出“龙骑兵”“驼城”战术,而清军仍以传统骑射为主,火器技术与战术都落后太多。
“回去后,我要写一份奏折,把准噶尔火铳的情况详细奏报给皇阿玛。”胤禩对胤祥说,语气坚定,“这火铳的膛线、射程、弹药,还有他们的战术,都得记下来。咱们不能只被动防御,得想办法改良自己的火铳,不然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对手,就算能赢,也会付出更大代价。”
胤祥点点头,虽不懂“膛线”是什么,却也明白胤禩的用意。夕阳下,清军骑兵开始整理阵型,准备返回哈密城,那支被缴获的“赞巴拉克”火铳,在余晖中泛着冷光,像一个无声的提醒——边境的威胁,不仅来自准噶尔的骑兵,更来自他们领先的火器技术。
胤禩骑在马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心里清楚:这场浅尝即止的对决,虽没造成太大伤亡,却暴露了清军的短板。若能借这次机会推动火铳改良,不仅能加强边境防务,更能在朝堂上多一份底气。只是他也知道,改良火器绝非易事,需要技术、工匠与朝廷的支持,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