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坐在隔了第二席的位置上,有个脸色苍白、身形高瘦的公子,突然别过头,狠狠瞪向坐在第三席后排的林枫。
他那眼神里,满是挑衅,仿佛随时都要惹出点事儿来。
旁边的陶方,赶忙小声对林枫道:“那就是少原君赵德。”
林枫冷冷地回望过去,双眼射出如寒冰般的目光,与赵德针锋相对。
赵德前后两席的武士,也纷纷转过头,怒目瞪着林枫。
一时间,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火药味,随时都可能爆炸。
当!
钟声再次响起。
紧接着,丝竹声悠扬传来。
一队礼乐队,迈着轻盈的步伐,边奏边吹,走了进来。
随后散到两旁站定,继续演奏着欢快的乐曲。
少原君赵德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正门的方向。
在众多妃嫔的簇拥下,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昂首阔步地走进殿内,正是赵国君主孝成王。
在他身后,跟着上百名随身近卫。
其中一半,分绕到酒席后的空地,站岗警戒。
另一半,跟着赵王,往设在殿端的主位走去。
这赵王的脸色,带着点因酒色过度而产生的苍白,但容颜俊秀,眼睛明亮有神,额角宽广,整个人相貌堂堂。
只是身形略显单薄,嘴唇也不够厚实,透着几分年轻气盛、未经世事的青涩。
头顶戴着长形的冕板,前圆后方,顶端垂下数十条用红绿彩线穿组的串珠玉,为他增添了几分君主的威严。
身上穿的龙袍,上面缀满了日、月、星辰、龙等图案,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赵王独自走到主位处坐下,众姬妾分别坐到后面那三席里。
卫士们分别守在两侧和大后方,真有一国之主的威风架势。
众人纷纷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等候赵王入席。
赵王坐定后,声音柔和:“众卿家平身,请坐。”
众人齐声高颂祝贺之辞后,才各自坐回席位。
很快,就有宫女过来,为各人斟酒。
赵王举起酒杯,笑道:“燕王喜那家伙,不自量力,派栗腹、卿秦来攻打我们,结果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现在廉颇大将军,已经奉寡人之命,率兵去围攻燕国了。
我看燕王喜以后,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来,为我们大赵灭燕,干一杯!”
众人齐声欢呼,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气氛一下子被点燃到了顶点。
赵王突然站起身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跟着站了起来。
赵王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这次咱们攻打燕国,能大获全胜,各位爱卿自然是功不可没。
但要是没有乌先生慷慨解囊,提供战马和粮食,还有郭先生精心筹备,供应兵器、安排船运,这事儿恐怕也成不了。
来,咱们君臣一起,给这两位先生敬上一杯!”
大家听了,都痛快地又喝了一杯。
乌氏和郭纵,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脸上乐开了花。
就连之前一直有点瞧不上赵王的林枫,此刻也被他的气度折服,心道:这当惯了君王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气魄,跟普通人就是有差别。
赵王招呼大家坐下,接着享用美食。
他一拍双手,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守在大门两边的乐师们,听到这信号,立刻精神抖擞地吹奏起来。
紧接着,一群差不多二百个模样俊俏的歌舞姬,迈着轻盈的步伐,像一只只美丽的鸿雁一样,翩翩舞进大殿。
她们梳着燕尾形的发髻,身上穿着半透明、又轻又薄的各式长褂,载歌载舞。
隐隐约约能看到,她们起伏的胸脯和修长的美腿,各种姿态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仿佛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众人看得兴起,纷纷击掌叫好,欢呼声震得大殿都快晃起来了。
林枫望着这些歌舞姬,一下子就想起了被送人的婷芳氏,心想:要是能打败连晋,就能把她重新夺回来。
哪怕只是一个血影分身,他不想被别人夺走。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豪情万丈,斗志昂扬。
此时,那些歌舞姬,歌声婉转,舞姿轻柔优美,一会儿飘忽得像神龙一样。
乌廷芳凑到林枫的耳边,一脸骄傲地道:“芳儿我的歌舞,比她们可强多了。有机会,一定让你大饱眼福、耳福。”
林枫笑着打趣道:“那可不行,你得光着身子跳。”
乌廷芳白了他一眼,随后又送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一直留意着乌廷芳的赵穆和连晋,看到这一幕,气得火冒三丈,心想:等会儿有你好受的,让你知道厉害!
歌舞姬们表演完,退出了大殿,只留下一殿淡淡的香气。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赵王的身上。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偌大的宫殿,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赵王坐在龙椅上,环视一圈群臣,然后一阵长笑:“咱们大赵,是以武力起家的,名将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赵衰、赵盾、赵武这些祖先贤人,在侍奉晋国的时候,军功那都是盖世的。
咱们大赵立国之后,规定没有军功的人,不能受封爵位。
要是没有这种尚武的精神,咱们国家早就灰飞烟灭了。”
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称是。
赵王一脸自豪,目光落到连晋身上,高兴地道:“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卫国,竟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无敌剑手。”
连晋赶紧走到席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大王,臣子现在心里只有大赵,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臣子就算肝脑涂地,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乌氏在旁边,暗暗冷哼一声,显然对连晋改投赵穆门下的行为,十分看不起。
赵王似乎受了赵穆的蛊惑,对连晋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变。
他满脸笑意:“咱们用人啊,就得唯才是举。连晋,只要你一心一意地效忠于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连晋一听,心里乐开花,赶忙扯着嗓子,大声应承下来。
赵王又提高嗓门,喊道:“林枫,你在哪儿呢?”
林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应了声,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连晋的旁边,恭恭敬敬地跪下,高声道:“林枫参见我王!”
赵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林枫啊,单凭一人之力,就把八百马贼给智退了,还那么忠肝义胆。
为了同僚的性命,自己不顾危险,留下断后,这大大扬了我大赵国的威名啊!
我对你,那可是相当欣赏!”
林枫听了,赶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是谦逊,又是感激得差点落泪。
可心里忍不住暗笑:这事儿啊,越说越玄乎,都快被吹上天了。
赵王满意地笑了笑:“你俩啊,都是人中豪杰,就像两条真龙一样。
今天我把你们叫到宫廷来比剑,就是想让你们,给咱们国家立个榜样,把尚武的精神发扬光大。这样以后,才能有力气杀敌报国啊!”
连晋和林枫,齐声应道:“是!”
赵王哈哈一笑:“寡人和在座的各位大臣啊,都盼着你俩,赶紧表演绝世剑法呢!
不过,得记住啊,这只是切磋切磋,点到为止就行。
谁要是赢了,寡人立马就封他为御前剑士,还能领军出征呢!”
这时候,赵穆突然站出来,大声道:“大王,臣下有个提议。”
赵王一愣,点头道:“巨鹿侯,你说说看。”
赵穆恭恭敬敬地站起身,笑道:“大王要是规定,比武只能点到即止,他俩肯定不敢违抗大王的命令。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束手束脚的,剑术也发挥不出来啊。还请大王再好好考虑考虑。”
雅夫人听了这话,浑身一震,赶紧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刀剑可不长眼啊,万一弄出人命来,这好好的喜事,不就变成丧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