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指导,并未因夜幕降临而停止。
在指点完那些炼气期的族人后,溪没有片刻休息。
已然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那些从始至终都在默默观摩的部落高层。
矛、岩、砾、沙蝎……
所有筑基期的核心成员,一个不落。
他们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求。
溪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声音依旧清冷。
“你们的问题,比他们更严重。”
一句话,让砾和沙蝎这两个暴脾气的家伙,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大气都不敢喘。
“炼气期,是打基础,错了可以改。”
“但你们已经筑基,灵力在体内形成了固定的循环,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现在想改,难于登天。”
溪的话语,没有半点客气,如同冰冷的刀子,剖开了众人不愿承认的现实。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
圣火部落发展得太快了,他们这些人都可以说是野路子出身。
能突破到筑基期,靠的是火神的恩赐和自身的悍不畏死。
但根基不稳,对灵力的运用粗糙,这些都是致命的短板。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之时,溪的话锋,突然一转。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请圣女大人指教!”
矛第一个站出来,对着溪深深地躬身行礼,态度无比恭敬。
“请圣女大人指教!”
其余人也立刻反应过来,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声音里充满了恳切。
溪看着他们,冰冷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到演武场的中央,盘膝坐下。
“坐。”
一个字,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矛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学着溪的样子,在她周围盘膝坐下,围成了一个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溪的下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指点了,而是传道!
以金丹期修士的眼界,为他们这些筑基期的修士,讲解修行路上的关隘与核心。
溪闭上了眼睛,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讲述什么高深的道理。
她只是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砾,你的斧头,太慢了。”
砾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慢?
他的巨斧,以势大力沉,狂暴无匹着称,怎么会慢?
“你每一次挥斧,都用尽了全力,看似威猛,实则全身都是破绽。”
“从蓄力到挥出,整个过程浪费了你一半以上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不是用蛮力,而是控制。”
“控制你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控制你经脉里的每一分灵力。”
“让它们在最恰当的时机,爆发在最需要的地方。”
溪的声音很平淡,却让砾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战斗时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是心惊。
溪说的,全对!
他确实每一次攻击,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发力前摇。
而且一斧劈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中间会有一个短暂的僵直。
这在面对弱者时不算什么,可要是遇到同级别的对手,这就是致命的破绽!
“沙蝎,你的问题和他一样。”
溪的目光,又转向了沙蝎。
“你们夫妻二人,路子走偏了,一味追求极致的破坏力,却忽略了最根本的控制。”
“回去之后,你们不用修炼,就去做一件事。”
“用你们的巨斧,去雕刻木头。”
“什么时候,能用那柄能开山裂石的巨斧,雕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飞鸟,你们就算入门了。”
用巨斧雕刻飞鸟?
砾和沙蝎夫妻俩,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们看着溪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圣女大人!”
接下来,溪又看向了木。
“木,你的箭,够快,也够隐蔽。”
“但你的杀气,有些重了。”
“你的箭,应该像毒蛇,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从最刁钻的角度,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今后,你要学会隐藏自己内心的杀意。”
木的身体,同样僵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攻击已经够隐蔽了,但没想到在真正的高手眼中,依旧是漏洞百出。
溪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首领矛的身上。
“矛,你的枪,很稳。”
“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缺点。”
“你的枪法,只有守,没有攻。”
“你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如何守护部落,如何抵挡敌人的攻击上。”
“你的枪,应该更锋利,更具侵略性!”
“当你举起长枪时,你应该想的不是如何挡住敌人。”
“而是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刺穿他们的心脏!”
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溪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是啊!
他的枪,太稳了,稳到已经失去了锋芒!
作为部落的首领,他肩负着守护所有族人的重任。
这让他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战斗风格,也变得保守而沉重。
“嗡——!”
一股锐利无匹的气势,不受控制地从矛的身上,冲天而起!
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路。
那是一条枪出如龙,横扫六合的霸者之路!
看到矛进入了顿悟状态,周围的众人,都露出了羡慕和激动的神色。
他们知道,等首领再次醒来时,他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溪的传道,还在继续。
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将所有筑基期高层的修行问题,都一一剖析,指明了方向。
这一夜,对于圣火部落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圣火城都沉浸在一种狂热的修炼氛围之中。
有了溪这位金丹期强者的亲自指点,所有族人的实力,都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尤其是以矛为首的几名筑基中期强者。
他们在溪的指点下,纷纷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砾和沙蝎夫妻俩,整天拿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巨斧,在后山跟木头较劲。
一开始,别说雕刻飞鸟了,他们连保持木头的完整都做不到。
一斧头下去,碗口粗的木桩,直接就变成了两半。
但两人却没有丝毫气馁,日复一日地练习着。
从一开始的狂暴,到慢慢地学会收敛力量。
他们的动作,也从大开大合,变得越来越精细,越来越有控制力。
虽然离雕刻出飞鸟还差得远,但他们身上那股狂暴的气息,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内敛而深沉。
一旦爆发,必将是雷霆万钧!
而首领矛,则是在顿悟中苏醒之后,直接宣布了闭关。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冲击筑基后期了!
整个部落的实力,都在以一种井喷式的姿态,向前迈进。
而这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圣女溪!
与此同时,在部落的另一端。
那间被重兵把守,列为禁地的炼器室,也终于有了动静。
第七天的傍晚。
“吱呀——!”
那扇紧闭了七天七夜的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是圣子阿姆!
此刻的他,形容枯槁,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癫狂、以及无与伦比的兴奋与骄傲的神采。
早已等候在外的矛、溪、岩等人,立刻围了上去。
“阿姆!怎么样了?!”
矛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阿姆没有说话,只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姿态,摊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右手。
在他的掌心,一枚小小的,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的指环,正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