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之巅,风如刀割。路明立于崖边,袖中玉简紧贴掌心,那道金线仍缠绕在“玄冥子”三字之上,微微震颤,仿佛有脉搏在字里行间跳动。他未动,指尖缓缓抚过玉简边缘,血迹已干,但触感犹存,像是烙印,又像是契约。
他闭目,脑海中浮现出符皮展开时的每一行铭文。不是杀伐之术,不是镇压之器,而是以身化符、断道为锁的决绝。玄冥子并非要掌控天地,而是以残存之力,将崩坏的秩序重新钉回轨道。那卷符皮,不是力量的源头,是遗志的容器。
可这容器一旦开启,谁又能保证执掌者不会将其变为权柄?
他睁开眼,风卷起衣角,铜片残片在袖中轻响。他取出它,裂痕贯穿,血迹浸透,与碗底那道断裂的刻痕如出一辙。这不是偶然的信物,是筛选的凭证。“诚者见”——不是门槛,是试炼。若心念偏移,哪怕只有一丝贪欲,便无法触及其核心。
他转身,走下孤峰。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责任的重量。
回到营地密室,他未作停留,立即召来三位核心强者。石门闭合,寒气自地面升起,隔绝外界窥探。他将铜片残片置于石案中央,声音低而清晰:“此物,非兵器,非异宝,乃锁链之钥。”
三人目光落在残片上,一人皱眉:“既为钥,为何断裂?”
“因为它本就不该被轻易开启。”路明缓缓道,“玄冥子以身为基,布下九幽锁界,镇压乱源。此力非为统治,而是止祸。若换作你我,可愿舍道基、断前路,只为封一渊隙?”
室内寂静。一人低声道:“若此力真能重塑乾坤,为何不共研共享?天下动荡已久,正需重定秩序。”
路明目光扫过三人:“共研?谁来定何为‘正’?谁来判何为‘乱’?若此力落入野心者之手,一念之差,便是城毁人亡。你们可曾见过符火焚天的景象?”
他指尖轻点玉简,血书“重定乾坤”四字浮现,金线随之游走,最终凝成一道锁形纹路。“这不是重建,是重建的代价。而代价,往往由最不愿承担的人背负。”
另一人冷笑:“你既已得解读,便已握其先机。如今召集我们,是为共议,还是为告知?”
路明未怒,只将铜片残片翻转,裂痕正对碗底刻痕的拓影。两者之间,竟有微光呼应,如血脉相连。“你们看,它只与‘诚’共鸣。非诚者,不得近。这不是规矩,是机制。若强行破解,只会撕裂封印,释放乱源。”
“那你打算如何?”第三人问,“封存?永远不用?”
“若无人能确保证其不滥,则宁可封之千年,也不启于一时。”路明声音渐沉,“力量如火,可暖人,亦可焚城。善恶不在力,而在执掌者之心。”
石室中寒气更重。一人终于开口:“你既知其重,又岂能独断?此力若真可定乾坤,便不该由一人裁决。”
路明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玉简,置于案上。“我立三誓。”他一字一句道,“一,此力绝不私用;二,绝不传于非诚者;三,若失控,我将以身封渊,自毁道基,重铸锁链。”
话音落,他以指血再点玉简。血珠渗入金线,锁形纹路骤然扩张,蔓延至玉简边缘,仿佛与天地气机产生共鸣。石室四角的寒冰阵竟随之震颤,冰层表面浮现出细密符纹,与玉简上的锁形同源。
三人皆变色。那并非灵力波动,而是规则层面的回应——天地认可了誓言。
“你……真打算一人承担?”先前质疑者声音微滞。
“不是承担,是负责。”路明收起玉简,目光如铁,“你们可愿立誓?若愿,我可开放部分信息;若不愿,我将单独监管,直至找到真正的‘诚者’。”
无人应答。
良久,一人起身:“此事重大,需再思量。”
另一人紧随其后:“我亦如此。”
第三人最后站起,临走前回头:“你若真能守住此力,或许……值得托付。”
石门开合,密室重归寂静。
路明未动,掌心贴着铜片残片,余温仍在。他低头,看见玉简上的锁形纹路仍未消散,反而在血迹边缘生出细微裂痕,像是承受着某种无形压力。
他缓缓闭目,识海深处,那日幻象再度浮现——天柱倾折,同伴化灰,符火如雨落下,将大地烧成焦土。那不是异宝的暴动,是失控后的必然。
他睁开眼,取出一枚空白玉符,以血为墨,写下“封控令”三字。随后将其嵌入密室主阵核心,启动九重冰锁的最高权限。
阵法运转,寒气凝成锁链虚影,缠绕空冥匣外。监测玉简数值稳定,但那三长两短的震动频率,依旧存在,像是某种沉睡中的心跳。
他站在玄冰台前,袖中铜片忽然一烫。
玉简上的锁形纹路,竟开始逆向游走,金线缓缓退回“玄冥子”三字,最终停在“子”字末笔,微微跳动。
路明凝视那一点金光,指尖轻触玉简表面。
金光骤然拉长,刺入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