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自天外垂落,划破夜空,直贯封神台所在方位。指挥帐内的赤金符剧烈震颤,沙盘上九枚玉珠同时泛起微光,地脉深处传来低沉轰鸣。
路明站在高台边缘,手按残剑,目光未移。他听见远处几声闷响,像是灵力碰撞后炸开的余波,随即归于寂静。亲信弟子快步奔来,在三丈外停下,声音压得极低:“北原方向有三股气息逼近封印区,已触发外围警阵。”
“静言阵可捕捉传讯?”路明问,语气平稳。
“正在扫描,已有两处异常频段锁定,来源为东谷西侧山脊。”
他微微颔首,指尖在剑柄上轻敲两下。这是预先设定的暗令。片刻后,断脉小队从暗处散出,无声潜行而去。他们不再布线北原支脉,而是转向监视那些急于抢夺神位的外来势力。
天际金光渐盛,一道虚影自云端浮现——封神榜降临。其形如卷轴,通体鎏金,悬于封神台上空百丈,纹路流转,隐隐有法则之力扩散四方。洪荒各地皆有所感,灵气翻涌,气运震荡。
消息迅速传开:神位有限,先登者得,后至者失。
不到半炷香时间,营地外围已出现多道遁光。一些中小势力不顾禁令,纷纷派出精锐,意图抢占机缘。其中两支在南线药库上方相遇,言语不合,当场动手。灵爆之声接连响起,火光映红半边天空。
守将派人急报:“是否出手干预?再不管制,恐有更多人闯入核心区域。”
路明立于高台,衣袍被风掀起一角,仍未动身。“不开杀戒。”他说,“启用困龙索阵图,在封神台百里外设虚影结界。凡妄入者,困而不伤。”
命令下达不久,第一批闯入者便陷入循环路径。有人明明朝着封神台直飞,却总在原地绕圈;有人察觉不对,强行破空,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回起点。数次之后,士气渐沮。
与此同时,路明取出一张空白符纸,以指血书写一道禁令,随后将其投入地脉中枢。古碑“望神碑”应召而动,碑面裂开细纹,浮现出八个大字:
非命定者,近者神衰,行者道崩。
这八字一现,所有试图靠近封神台的修士皆觉心口发闷,修为稍弱者甚至脚步踉跄,不得不退。躁动之势稍稍收敛。
但仍有不甘之人。
西南方一道黑影疾驰而来,速度快得惊人。此人周身裹着灰雾,看不清面容,却能在困龙索结界中穿行自如,仿佛早知破解之法。他在距离封神台八十里处停住,袖中飞出一枚铜铃,轻轻一摇,竟引动局部地脉共鸣。
路明瞳孔微缩。
这不是寻常修士能掌握的手段。那铜铃所激荡的频率,与此前截获的“脉动九回”极为相似,只是更为隐晦,若非他对这类波动格外敏感,几乎难以察觉。
他立即传令:“断脉小队改道西南,封锁三号节点出口。若有异动,直接切断引信链。”
话音刚落,西南方向的地脉果然传来一阵短促震颤,随即中断。那人似乎也意识到暴露,迅速收起铜铃,转身欲退。但他并未远离,而是在外围游走,似在观察结界规律。
路明没有追击。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轻易出手,也不会真正撤离。他们在等一个时机——等混乱达到顶峰,各方拼死争夺之时,悄然潜入,一击得手。
这才是最危险的对手。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残剑。剑身微颤,不是因为外界震动,而是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共鸣。这把剑曾饮过旧时代神魔之血,如今感应到封神榜开启,本能地躁动起来。
他轻轻抚过剑脊,压制那份躁意。
此时,又有新的情报送来。东谷哨岗发现两名杂役在搬运药材时交头接耳,言语中提及“三更脉动”,被心印契检测出灵息偏差。两人已被控制,尚未审问。
路明沉默片刻,道:“不必审了。让他们以为我们仍按原计划巡查即可。真正的目标不在这些人身上。”
他抬头望向天空。封神榜静静悬浮,光芒稳定,尚未开始录入姓名。这意味着,真正的敕封还未启动,眼下的一切,不过是前戏。
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他转身走入指挥帐,取下墙上一幅旧图。那是洪荒九大封印点的全貌图,红线交错,标注着每一条主脉与支流。他在西南角停留良久,用朱笔圈出三处节点——正是方才被试探的位置。
“他们想从这里打开缺口。”他低声说。
亲信弟子站在帐外等候指令。
“传我命令,静言阵维持全域监控,重点盯住西南、北原、东谷三地。断脉小队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岗位,避免被摸清行动规律。”
他又写下一道符令,封入竹筒,交给弟子:“送去七号岗哨,由队长亲自开启,内容不得外泄。”
弟子领命离去。
帐内只剩他一人。他坐回主位,将残剑横放膝上,闭目调息。灵识却如蛛网般铺展出去,覆盖整个营地及周边百里范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一名守卫走进来,神色犹豫:“大人……南线药库……灯又亮了。”
路明睁开眼。
那盏灯,之前熄灭过一次,正是他下令等待的信号。如今再亮,意味着对方重新启动了传讯链。
他缓缓起身,走到帐口,望向药库方向。灯火昏黄,窗纸上的影子依旧清晰,但这一次,动作略有不同——翻书的手指多了几分迟疑,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嘴角微动,却没有下令抓捕。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真正的棋局,刚刚落子。
他抬手握住残剑,迈步走出指挥帐。
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