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带着北方的寒意。路明站在高岩上,手里的染血玉片已经收起,目光落在前方那层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屏障上。
他能感觉到阵法的脉动。每一次能量流转都像潮水一样起伏,表面平滑无缺,但他在等一个细微的停顿。
那是破绽出现的瞬间。
昨夜启明之战后,敌军撤退得整齐有序,不是溃败,而是有计划地脱离接触。他知道对方不会就此罢休。果然,天未亮时,前线传来消息——一道横贯三里的阵法在同盟推进路线前成型,封锁了所有通路。
这不是简单的防御结界。它由九个隐节点支撑,能量循环闭合,稍有触碰就会引发反震。试探性攻击已经失败两次,派出的人被弹回,手臂发麻,灵力紊乱。
路明没有再让人上前。
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下,五指微张。一股极轻的震动从地面传来,顺着指尖爬上来。他闭眼,神识铺开,一寸寸扫过阵法边缘。
第三次扫到东南角时,他捕捉到了那个滞涩感。
能量回流到这里,慢了半息。就像呼吸时的一次轻微卡顿,几乎无法察觉。但就是这半息,让整个循环出现了缝隙。
他右手伸进衣袖,取出那枚青铜铃铛。
铃身依旧黯淡,表面九曜星纹沉寂着。他在筹备时就发现,这东西对特定频率的阵法波动有反应。当时只是记录特性,没想现在就能用上。
他把铃铛握在手里,贴向胸口。温度很低,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他调出一丝真元,缓缓注入。
铃铛没响,但内部有东西在动。像是某种共振开始建立。
他睁开眼,盯着东南角的位置。那里空气扭曲得比别处更明显一点。他抬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三条虚线,分别指向阵法的三个次要节点。
这是假动作。他知道这种高强度阵法会自动感知威胁方向,并局部加速运转来应对。只要诱使它提前调动能量,那个滞涩点就会被拉长。
他等了七息。
空气突然一紧。东南角的扭曲范围扩大了一分,能量流动速度提升。滞涩感还在,而且变得更清晰了。
就是现在。
他将铃铛轻轻推出,不带任何力量,只是让它悬在面前。同时左手结印,打出一道低频脉冲。这道信号只有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人才能接收到。
前方各队立刻有了反应。
东翼守备队向前压进十步,弓手团调整站位,监察小组释放追踪符,沿着预设路径贴地飞行。所有人都没说话,也没发出指令声,但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
路明右手猛然下压。
铃铛骤然亮起青光,不是从表面,而是从内部透出来。那一瞬间,它和东南角的滞涩点产生了强烈共鸣。
空气中裂开一道尺宽的缝隙,像是布帛被撕开一角。裂缝周围电光跳跃,残余能量四处飞溅。
“突进!”他的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
前锋部队立刻行动。盾牌手在前,长枪手紧随其后,分成两股从裂缝两侧冲入。他们不是直接穿过,而是以攻代守,对着阵法连接处连续打击。
每一次攻击都打在能量尚未闭合的节点上。
裂缝开始扩大。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现在已能并行三人。阵法中枢显然察觉到了异常,剩余节点开始疯狂运转,试图重新闭合。
但已经晚了。
路明跃下高岩,落在裂缝中央。他双掌贴地,真元输出稳定而持续。空间褶皱在他的压制下逐渐平复,形成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标记路径。”他对监察小组下令。
几枚定位符飞出,钉入地面,泛起微弱的白光。这是临时通道的边界线,防止后续队伍误入残余震荡区。
第一批人顺利通过。第二批正在跟进。第三批在二十步外列阵待命。
敌方巡逻影队终于出现。他们在阵后五百步处停下,没有立刻靠近。也许是在判断形势,也许是在等待命令。
路明没给他们时间。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整装待发的队伍,又望向前方黑暗深处。那里还有更多阵法节点,更多的封锁线。但这第一道,已经被撕开了。
他站在通道口,左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右手仍握着那枚发烫的铃铛。
青光还未完全熄灭。
第二批人开始通过。一名守备队员踩到了标记线外侧,脚下一沉,整个人差点陷进去。旁边人把他拽了回来,肩膀擦过一道电弧,衣服烧出个洞。
路明走过去,重新加固了通道边缘的压制力。他的额角渗出汗珠,肩伤隐隐作痛,但他没停下。
第三批人开始移动。
敌方影队终于动了。他们分成三组,呈扇形逼近,手中兵器出鞘,泛着冷光。
路明抬手,示意队伍加快速度。他自己留在最后,面对逼近的敌人。
铃铛在他掌心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忽然抬头,看向影队最左侧那人。
那个人的步伐和其他人不一样。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产生极其微弱的震颤,频率与阵法残余波动一致。
原来如此。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铃铛,又看了看脚下还未完全稳定的通道。
如果这个人是阵法操控者之一……
他慢慢抬起右手,将铃铛举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