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端着汤碗往护士站走,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心里空落落的。走廊里那股消毒水味直往鼻子里钻,呛得她眼睛发酸。
厉沉舟那句“就算她真敢,我也饶不了她”像根钉子,一下下往天灵盖上钉。他怎么能这么想?当初是谁在她爸妈坟前说会护着她?是谁在她被人欺负时攥着拳头说“有我在”?
现在就因为肖瑶一个梦,他就把她当成会害人的豺狼?连句解释都不听,直接给她扣了帽子。
苏晚低头看着汤碗里飘着的姜片,鼻子一酸。她承认自己羡慕肖瑶,自己曾经每个夜里哭过,嫉妒厉沉舟对她的好,恨过厉沉舟眼里只剩肖瑶的影子,可要说害她们……她怎么下得去手?肖瑶怀里的孩子,她前天才买了长命锁,怎么可能去碰?肖瑶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姐妹,那孩子刚生下来时,她还抹过眼泪。
指甲往手心掐了掐,疼得她吸了口气。她是气过,怨过,可真要让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她办不到。
她把汤碗轻轻放在护士站的台子上,没敢弄出大动静。旁边的护士看她脸色不好,问了句“没事吧”,她摇摇头,嘴角刚往上提,眼泪先落了下来,她赶紧低头抹掉,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明明亏心的不是她。
他们都觉得她会害人,可她不会。只是这心里的委屈和那股凉透了的劲儿,怕是好久都过不去了。
肖瑶喂完孩子,瞅着小家伙咂着嘴睡熟了,脸上那点刚醒时的温和劲儿慢慢没了。
她侧身躺着,背对着身边的厉沉舟,耳朵里全是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可这声儿没让她觉得踏实,反倒像根细绳子,勒得她心里发紧。
不结婚。这念头在她心里盘了好几天,越盘越清楚。
厉沉舟总以为自己是怕林渊的余党,怕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呵,他也太把林渊当回事了。
自己哪是怕麻烦?领了证,就成了案板上的肉——厉家能容她一个‘未婚先孕’的当妻子?苏晚那丫头更能名正言顺地喊她‘嫂子’,顺便自己还能找机会挑刺。现在这样,她是‘受委屈的孩子妈妈’,厉沉舟还得哄着、捧着。
更别说,她家里那点窘迫资产,厉家老爷子早就放了话,说她配不上厉沉舟,打心眼儿里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当初她拒绝结婚,也是不想让厉沉舟为难,可心里跟明镜似的——厉父那样的人物,眼里揉不得沙子,真领了证,他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厉沉舟是动了点真心的。他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的样子,深夜守在床边给她掖被角的温柔,甚至为了护着她和孩子跟林渊硬碰硬的狠劲,都曾让她心头一暖。可那点感情,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真成了厉太太又能怎么样?苏晚那丫头虎视眈眈的,外面盯着厉家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才犯不着把自己架火上烤。现在这样,自己是孩子妈,他就得对自己负责,却又抓不住自己什么把柄,进退两难的是他,不是自己。
再说了,梦里苏晚那副德行,还有厉沉舟平常护着苏晚的样子,难道能淡忘?肖瑶撇撇嘴,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被单。人心这玩意儿,谁说得准?今天他能为了个梦就关怀自己,明天保不齐就会为了别的事怀疑自己。
自己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厉沉舟的钱,自己得攥紧;厉家的资源,自己得用够;孩子,必须死死捏在自己手里。至于结婚证?那就是张废纸,有它没它,自己该得的一样都不能少。
等自己把该弄好的都弄好了,厉沉舟这颗棋子用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想走想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身边的厉沉舟翻了个身,好像要醒。肖瑶赶紧闭眼,呼吸放平稳,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往厉沉舟身边挪了挪,胳膊‘不经意’地搭在他腰上,被子底下的嘴角却勾出个冷弧——他果然立刻醒了,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怎么了,瑶瑶?”
厉沉舟迷迷糊糊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手腕上那个他送的金手镯,低声道:“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就去领证。”
想让自己踏踏实实地当他的厉太太?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