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药味还未散尽,厉沉舟坐在床沿,胸口的绞痛虽已缓解,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戾气。沈策刚汇报完搜查结果——影阁余孽的踪迹在城外山林断了,那包断肠草的来源仍无头绪。
“人呢?”厉沉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视线死死盯着门口。
苏柔刚端着药碗进来,见状连忙解释:“厉大哥,姐姐去包子铺收拾东西了,她说……”
“让她滚进来!”厉沉舟猛地拍向床沿,瓷碗在桌上震得作响,药汁溅出烫红了苏柔的手。
苏晚恰好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眉头瞬间皱起,快步上前拉过苏柔的手查看:“烫到了?快用凉水冲。”
“别假惺惺的!”厉沉舟猛地起身,不顾身体的虚软,一把攥住苏晚的手腕,将她狠狠甩到墙边。他指着苏晚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唾沫星子溅在她脸上,“苏晚!你敢说这毒不是你下的?!”
苏晚撞得后背生疼,抬头时眼里已满是寒意:“我没做过。沈策已经查到影阁的痕迹,是他们嫁祸我。”
“影阁?”厉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里满是讥讽,“除了你,谁还有动机害我?你恨我杀了巴特尔,恨我对你的旧情不认账,这碗毒粥,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晚死死盯着他,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我若想杀你,当年在落棠谷就不会犹豫,何必用下毒这种龌龊手段?”
“龌龊?”厉沉舟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她的眉心,“你以为你现在装出一副安分过日子的样子,就能抹掉过去的恨?我告诉你,你那点心思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开包子铺、做风味酪,不过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好找机会报仇!”
苏柔冲过来想拉开厉沉舟,却被他一把推开:“你别护着她!她就是个藏着毒的狐狸,当年骗我救命之恩是情意,现在又装无辜博同情,你真以为她忘了巴特尔是怎么死的?”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苏晚心里。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突然想起巴特尔临终前那句“别怨他”,只觉得无比讽刺。她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厉沉舟,你自己心里脏,就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我告诉你,我早就放下了,放下的不是恩怨,是对你这个人的所有期待!”
“期待?”厉沉舟眼神更凶,“你敢说你熬粥时没动过手脚?后厨的门为什么虚掩着?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近那锅粥?”他的指责如同连珠炮,每一句都带着预设的恶意。
苏晚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累了。她想起被冤枉时的委屈,想起巴特尔的死,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我不需要向你证明清白!你的猜测根本不是事实,有本事就拿出我下毒的证据!冤枉我的人,比谁都清楚我有多冤枉!”
“证据?”厉沉舟指着桌上的药碗,“你亲手熬的粥,我喝了就中毒,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就在这时,沈策带着一个老妇冲了进来,老妇手里举着一个布包,气喘吁吁地喊:“不是苏晚姑娘!是……是我昨天看到一个黑衣人进了后厨,他给了我银子,让我别声张……这是他掉的香囊!”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绣着黑鸦的香囊——那是影阁的信物。
厉沉舟的手指僵在半空,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被错愕与慌乱取代。他看着那个香囊,又看向苏晚苍白却倔强的脸,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拂去衣袖上的褶皱,语气平静得可怕:“厉沉舟,从今往后,我的包子铺、我的粥,再不卖给你半分。你我之间,除了过往的恩怨清算,再无其他。”
说完,她转身走出医馆,阳光落在她身上,却照不暖她眼底的寒意。厉沉舟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指着她鼻子的触感,可那句句恶语,此刻都变成了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