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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是被掌心的黏腻惊醒的。

睁开眼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正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里沾着一片温热的湿意,不是汗,是他刚才在梦里,无意识攥着拳头蹭到的眼泪。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破肋骨逃出来,每一次收缩都带着钝痛,沿着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棉质的床单被冷汗浸得发潮,贴在后背,带来一阵刺骨的凉。眼前还残留着梦里的画面,猩红的血、苏晚惊恐的眼神、还有自己那双沾满温热液体的手,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晚晚……”他沙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在空旷的卧室里荡开,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床铺——那里被褥整齐,没有丝毫躺过的痕迹。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刚从梦魇里挣脱的惶恐,又被一层新的不安包裹。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步子都有些虚浮。卧室门被他一把拉开,走廊里的壁灯亮着柔和的暖光,顺着楼梯往下,能看到客厅里还留着一盏落地灯,光晕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

是苏晚。

厉沉舟的呼吸骤然停滞,刚才在梦里翻涌的疯狂和恐惧,在看到她背影的那一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了大半。他放缓脚步,一步步走下楼,目光黏在她身上,贪婪地看着她的轮廓——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指尖正轻轻摩挲着一份文件,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画。

这几年,他在监狱里的日子,是苏晚一个人撑着厉氏集团。从最初的人心惶惶、股价暴跌,到后来的稳扎稳打、重回巅峰,她把曾经需要他庇护的肩膀,磨成了能扛起一切的铠甲。每次探监,她总是笑着说“一切都好”,可他分明看到过她眼底的红血丝,看到过她不经意间揉着酸痛的肩膀,看到过她藏在身后、因为熬夜处理文件而微微颤抖的手。

他走到沙发边时,苏晚才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眼里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时的微哑,却像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厉沉舟心头的褶皱。他蹲下身,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温热、柔软,却带着薄茧——是常年握笔、敲键盘留下的痕迹。他指尖摩挲着那些茧子,眼眶猛地一热。

“怎么了?”苏晚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蹙眉,伸手想去摸他的脸,“是不是做噩梦了?”

厉沉舟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将脸埋在她的手心,贪婪地汲取着她掌心的温度。梦里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回到了厉氏集团的顶楼办公室,落地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天际线,苏晚拿着一份刚签好的合同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沉舟,你看,我们的公司越来越好的”。他看着她眼底的光,突然想起了那些在监狱里日夜啃噬他的黑暗,想起了念念、小宝、念安浑身是血的样子,想起了陆泽和林渊嚣张的笑。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晚晚,你凑过来,我奖励你。”

她没有丝毫怀疑,笑着凑到他面前,眼底满是信任和依赖。可他却在那一刻,被心底突然窜起的疯狂吞噬,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嘶吼出那句刻在骨子里的魔咒:“九阴白骨爪!”

双手不受控制地扣向她的眼眶,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柔软,感受到她瞬间凝固的笑容,感受到她眼里的信任碎成惊恐的碎片……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味,而他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毁掉这世上唯一的光。

“别想了,别想了。”苏晚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只是梦而已,我在这儿,我好好的。”

厉沉舟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有温柔的光,没有血腥,没有恐惧,完好无损。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生怕一碰,她就会像梦里那样,消失在血泊里。

“晚晚,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我刚才梦到……梦到我伤害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苏晚伸手擦掉他的眼泪,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只是梦。你心里的苦,我都懂。”

她知道,这几年的牢狱之灾,那些失去孩子的痛苦,那些被仇恨啃噬的日夜,早已在他心里埋下了病根。他看似平静地接受了判决,努力改造,可她每次探监,都能从他眼底深处看到那片挥之不去的黑暗——那是对自己的憎恨,是对命运的绝望,是生怕再次失去的惶恐。

厉沉舟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听着她平稳的心跳,那颗狂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他知道,是苏晚用她的爱和坚持,一次次把他从地狱边缘拉回来;是她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他坍塌的世界;是她让他在无尽的黑暗里,还能看到一丝光亮。

“晚晚,”他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再也不会让你担心。我会好好的,陪着你,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苏晚轻轻拍着他的背,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嗯,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厉氏集团已经稳定了,以后啊,你就负责陪着我,我们一起去看看念念他们,一起去海边散步,一起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厉沉舟点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了。客厅里的落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包裹着相拥的两人,驱散了梦魇带来的寒意。他知道,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痛不会轻易消失,那些噩梦或许还会再次袭来,但只要苏晚在他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有勇气去治愈心底的伤疤。

过了许久,厉沉舟才松开她,牵着她的手站起身:“走,回房再睡会儿。”

苏晚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上楼梯。回到卧室,厉沉舟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躺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苏晚感受到他的紧张,主动凑近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厉沉舟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掌心是她温热的触感。这一次,梦魇没有再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得的平静。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他需要时间去抚平心底的创伤,需要时间去摆脱那些黑暗的记忆,但只要有苏晚在,他就有信心,能一点点找回曾经的自己,能和她一起,带着对孩子们的思念,好好地活下去。

第二天清晨,厉沉舟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身边熟睡的苏晚,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眼底满是温柔。

苏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看到他温柔的目光,笑着说:“醒了?”

“嗯。”厉沉舟点点头,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好了吗?”

“嗯,有你在,睡得很安稳。”苏晚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今天要不要去公司看看?员工们都很想你。”

厉沉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去了,今天陪你。我们去看看念念他们,然后去海边走走,好不好?”

苏晚眼里瞬间亮起了光,用力点头:“好!”

两人简单洗漱后,一起准备了孩子们最喜欢的向日葵,驱车前往墓园。车子行驶在熟悉的路上,厉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侧脸平静而柔和。苏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到了墓园,厉沉舟拿着向日葵,一步步走到三个小小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里,孩子们笑得天真烂漫,仿佛从未离开。他蹲下身,将向日葵轻轻放在墓碑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笑脸,声音温柔得像在哄睡:“念念,小宝,念安,爸爸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苏晚站在他身边,眼里也泛起了泪光,却还是笑着说:“孩子们,妈妈和爸爸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会带着你们的希望,好好生活下去。”

厉沉舟站起身,牵着苏晚的手,看着三个墓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思念,却没有了往日的绝望。他知道,孩子们一定希望他和苏晚好好的,而不是一直沉浸在痛苦里。

离开墓园后,两人驱车前往海边。车子停在沙滩边,厉沉舟牵着苏晚的手,一步步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海风轻轻吹过,带着咸咸的味道,拂起苏晚的长发,也吹散了厉沉舟心头最后的阴霾。

“你看,大海还是这么美。”苏晚笑着说,伸手指向远处的海平面,“以前孩子们最喜欢在这里玩沙子了。”

厉沉舟点点头,看着远处的海浪拍打着沙滩,仿佛看到了孩子们在沙滩上奔跑嬉戏的身影——念念拿着小铲子挖沙子,小宝在一旁追着海浪跑,念安被苏晚抱在怀里,笑得一脸天真。

“嗯,他们一直都在。”厉沉舟轻声说,转头看向苏晚,眼里满是温柔,“以后我们经常来这里看看他们,好不好?”

“好。”苏晚笑着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厉沉舟和苏晚并肩坐在沙滩上,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海平面。他们知道,那些伤痛会永远留在心底,但也会成为他们好好生活的动力。他们会带着对孩子们的思念,一起面对未来的每一天,一起治愈彼此的伤疤,一起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晚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厉沉舟跟在她身后,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我来帮你。”

苏晚笑着点头,任由他从身后抱着自己,手里继续忙着洗菜。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混合着两人偶尔的低语,温馨而美好。

晚餐时,厉沉舟看着桌上满满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心里满是感动。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苏晚碗里:“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苏晚笑着尝了一口,点点头:“还是以前的味道,很好吃。”

厉沉舟也笑了,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饭。这顿饭,没有山珍海味,却比任何美食都要香甜,因为这里面,有他和苏晚一起的温度,有家的味道。

晚饭后,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厉沉舟靠在沙发上,苏晚靠在他的怀里,手里抱着一个抱枕。电视里播放着一部温馨的家庭剧,偶尔传来欢声笑语。厉沉舟低头看着怀里的苏晚,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心里满是踏实。

他知道,噩梦或许还会再次出现,但他再也不会被噩梦吞噬。因为他有苏晚,有这份沉甸甸的爱,有对未来的期盼。他会一点点治愈自己,一点点摆脱那些黑暗的记忆,和苏晚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带着对孩子们的思念,把日子过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夜深了,厉沉舟抱着苏晚回到卧室。他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躺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到惶恐,而是带着满满的安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里,没有血腥,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温暖的阳光。他看到念念、小宝、念安在草地上奔跑嬉戏,苏晚站在他身边,笑着牵起他的手。他朝着孩子们跑去,和他们一起在草地上打滚,听着他们甜甜的喊着“爸爸”,感受着苏晚掌心的温度。

这一次,他终于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厉沉舟走出监狱大门时,天空正飘着细碎的雨。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初春的凉,却让他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手里攥着一个磨破边角的帆布包——那是苏晚三年前探监时给他带来的,说“等你出来,就用这个装些随身的东西,轻便”。

视线穿过雨幕,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晚。她撑着一把米白色的伞,穿着浅灰色的长款大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雨雾朦胧中,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却像一株在风雨里稳稳扎根的树,安静地等在那里。

厉沉舟的脚步顿了顿,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三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她,梦见她笑着朝自己伸手,梦见她红着眼眶说“我等你”,可真到了重逢这一刻,他却突然慌了——他怕自己这副狼狈模样,配不上她眼底始终未变的温柔。

苏晚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轻轻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那笑容很轻,却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厉沉舟心头的阴霾。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回来了。”走到她面前时,苏晚先开了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将伞往他那边倾斜了些,遮住他头顶的雨丝,“外面冷,我们回家。”

厉沉舟点点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低头看着她挽起的袖口,那里露出一小截手腕,比三年前瘦了不少。他知道,这三年里,她一个人撑起厉氏集团,撑起这个早已没了孩子欢声笑语的家,到底吃了多少苦。

苏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多想,都过去了。”她说着,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帆布包,“车子就在那边,先回去暖暖身子。”

上车后,苏晚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姜茶:“出发前刚煮的,驱驱寒。”厉沉舟双手捧着杯子,掌心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可他看着杯壁上映出的自己——胡茬青黑,眼神浑浊,头发也乱得像一团草,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厉氏总裁判若两人。

“厉氏……”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好吗?”

“放心吧,一切都好。”苏晚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轻声说,“张叔他们都在,帮了我不少忙。现在公司稳定下来了,你回来,我也能松口气了。”她刻意说得轻松,可厉沉舟还是从她眼底的红血丝里,看到了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别墅区,路过街角那家曾经经常带孩子们去的甜品店时,厉沉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橱窗里还摆着念念最爱的草莓蛋糕模型,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扒着玻璃,仰着小脸喊“爸爸,我要吃那个”。

心脏骤然一缩,尖锐的疼痛让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苏晚察觉到他的异样,悄悄放慢了车速,轻声说:“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

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厉沉舟愣住了。家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动。孩子们的照片还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念念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宝举着玩具车,念安被裹在襁褓里,眉眼像极了苏晚。沙发上还放着念念织了一半的毛线小熊,针脚歪歪扭扭,却是她当年的宝贝疙瘩。

“我没敢动孩子们的东西,”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总觉得他们只是出去玩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厉沉舟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孩子们的笑脸,冰凉的相框像是带着刺,扎得他指尖发麻。就是在这里,三年前的那个下午,他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孩子们在上学路上遭遇了车祸,肇事者是林渊和陆泽——那两个他曾经信任的“朋友”,为了争夺厉氏的股份,竟然对无辜的孩子下了毒手。

从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了。他疯了一样找林渊报仇,在监狱的放风场里失控伤人,最终因故意伤害罪加刑两年。而苏晚,这个曾经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人,却硬生生扛下了所有,一边处理孩子们的后事,一边稳住风雨飘摇的公司,还要每月隔着玻璃安慰几近崩溃的他。

“晚晚,对不起。”厉沉舟转过身,看着苏晚泛红的眼眶,声音里满是愧疚,“让你受委屈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对不起。”苏晚走过来,轻轻抱住他,“你回来了就好,真的。”

她的怀抱很软,带着淡淡的馨香,是厉沉舟这三年来在无数个噩梦里渴望的温度。可他却不敢用力回抱,怕自己身上的戾气会伤到她,怕自己这双沾过血的手会弄脏她。

晚上,苏晚给他放好了热水,让他好好泡个澡。浴室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子,厉沉舟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突然想起了监狱里的那些日子。每个深夜,他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孩子们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林渊和陆泽嚣张的笑声。他会像疯了一样捶打墙壁,直到手被磨出血,才能稍微缓解心底的痛苦。

医生说他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会出现侵入性的创伤回忆、持续性回避和警觉性增高等症状。可他拒绝了治疗,他觉得自己不配被治愈,那些痛苦是他应得的惩罚——如果当初他没有轻信林渊,如果他没有让司机独自送孩子们上学,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危险,孩子们就不会离开。

洗完澡出来,苏晚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都是他爱吃的菜。餐桌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吃到一半,厉沉舟突然放下筷子,看着苏晚说:“晚晚,明天我想去看看孩子们。”

苏晚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那天晚上,厉沉舟第一次没有做噩梦。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家,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苏晚的陪伴,他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清晨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

苏晚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还买了孩子们最喜欢的向日葵。“念念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转,就像我们跟着希望走。”她将花束递给他,眼里闪着微光。

车子行驶在前往墓园的路上,厉沉舟一直紧紧攥着向日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晚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稍微安定了些。

到了墓园,三个小小的墓碑并排立在那里,上面的照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厉沉舟蹲下身,将向日葵轻轻放在墓碑前,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爸爸来看你们了。”

苏晚站在他身后,默默抹掉眼泪,轻声说:“孩子们,妈妈和爸爸一起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要好好的,我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在厉沉舟的脚边。他突然想起了林渊在法庭上嚣张的样子,那个男人即使被判了刑,也毫无悔意,甚至隔着人群对他笑,说“厉沉舟,你的孩子就是活该”。

一股戾气猛地从心底窜起,像毒蛇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浑浊,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孩子们的哭喊声,还有林渊那句恶毒的诅咒。他死死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沉舟,你怎么了?”苏晚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蹲下身,想去碰他的脸。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厉沉舟突然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温柔被疯狂取代,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看着苏晚担忧的眼神,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林渊的脸,闪过孩子们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别碰我!”他嘶吼一声,猛地推开苏晚。

苏晚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惊愕和受伤。“沉舟,你清醒一点,我是晚晚啊!”

可厉沉舟已经听不进去了。ptSd的侵入性症状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创伤性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失控的放风场,眼前的苏晚在他眼里竟变成了林渊的模样。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他嘶吼着,双手成爪,朝着苏晚扑了过去。

苏晚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睁开眼时,看到厉沉舟竟然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墓碑上,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

“啊——!”厉沉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不是因为手疼,而是因为心底那股无法宣泄的绝望。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插进泥土里,任由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沉舟!”苏晚连忙爬过去,抱住他的后背,“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疼,我知道你难受,可你不能伤害自己啊!”

她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混沌中的厉沉舟。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苏晚满脸的泪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还有被砸出裂痕的墓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晚晚……”他的声音颤抖着,眼里满是惊恐和悔恨,“我刚才……我刚才差点……”

“没事了,没事了。”苏晚紧紧抱住他,泪水滴落在他的头发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那些噩梦在折磨你。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我们治病,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厉沉舟趴在她的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这是他在孩子们离开后,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哭泣。他把所有的痛苦、愧疚、绝望都倾泻出来,苏晚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地说“我在”。

从墓园回来后,苏晚立刻带厉沉舟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详细询问了他的情况,确诊他的ptSd症状已经很严重,需要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相结合。

“厉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不仅经历了丧子之痛,还在监狱里遭受了二次创伤,”医生对苏晚说,“他的侵入性回忆很频繁,很容易在触发点出现失控行为。除了药物,心理干预也很重要,你要多陪陪他,避免让他接触到可能引发创伤的场景。”

苏晚点点头,把医生的话一一记在心里。从那天起,她推掉了公司大部分的工作,每天陪着厉沉舟接受治疗。早上陪他去医院做心理疏导,下午带他去公园散步,晚上给他读孩子们曾经喜欢的故事书。

厉沉舟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他会很平静,抱着孩子们的玩具发呆,轻声说着“念念以前最喜欢这个”;可有时候,一点小小的刺激就会让他失控,比如听到汽车鸣笛声,或者看到和孩子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他就会突然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嘴里不停念叨“别过来,别伤害他们”。

有一次,他们路过超市,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撞到了厉沉舟,手里的玩具车掉在了地上。厉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他猛地后退,大喊“不要!我的孩子!”,然后转身就跑。

苏晚吓坏了,连忙安抚好小男孩和他的家长,然后疯了一样追出去。最终,她在街角的垃圾桶旁找到了厉沉舟,他正蜷缩在那里,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沉舟,我在这儿,没事了。”苏晚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是个小朋友,不是坏人,没有人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了。”

厉沉舟缓缓抬起头,看到苏晚担忧的脸,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晚晚,我刚才好害怕,我以为……我以为他们又要抢走我的孩子。”

“不会的,再也不会了。”苏晚把他抱进怀里,“林渊和陆泽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们再也不能伤害我们了。”

为了让厉沉舟更好地恢复,苏晚决定暂时搬离这个充满回忆的家。他们搬到了郊外的一栋小别墅,那里环境安静,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苏晚在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还有孩子们曾经喜欢的薄荷和薰衣草。

每天清晨,厉沉舟会和苏晚一起在院子里浇花;下午,他们会坐在葡萄架下,苏晚给他读诗,他静静地听着;晚上,他们会一起看星星,苏晚指着最亮的那颗说:“那一定是念念,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在苏晚的悉心照料下,厉沉舟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他不再频繁地做噩梦,失控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他甚至会主动提起孩子们的趣事,说“小宝以前吃饭总爱把米粒掉在地上”,说“念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弯弯的月亮”。

这天下午,苏晚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厉沉舟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晚晚,”他的声音很温柔,“谢谢你。”

“谢我什么?”苏晚笑着问。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厉沉舟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以前都是我保护你,现在反过来了。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我们是夫妻啊,”苏晚转过身,握住他的手,“夫妻就应该同甘共苦。以前你保护我,现在我陪着你,以后我们一起走下去。”

厉沉舟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心里满是暖意。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就在这时,他的眼神突然微微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他以为只是错觉,没有在意,继续拥着苏晚,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可他不知道,那些被压抑的创伤记忆,并没有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暂时蛰伏在心底,等待着下一个触发点。

半个月后的一天,苏晚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林渊在监狱里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了。挂了电话,苏晚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厉沉舟。她怕这个消息会刺激到他,让他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再次反复。

可她转念一想,厉沉舟有权知道这个消息。毕竟,林渊是害死孩子们的凶手,他的结局,厉沉舟应该知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晚斟酌着开口:“沉舟,今天律师给我打电话,说林渊……死了。”

厉沉舟夹菜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苏晚,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哦,知道了。”他淡淡地说,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苏晚有些意外,她以为厉沉舟会很激动,或者很愤怒,可他却表现得如此平静。“你……不生气吗?”

“生气?”厉沉舟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生气又能怎么样?孩子们也回不来了。”

他放下筷子,走到院子里,看着那些盛开的向日葵,轻声说:“以前我总想着报仇,觉得只要林渊死了,我就能解脱。可现在他真的死了,我才发现,心里的伤口还是没有愈合。”

苏晚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伤口愈合需要时间,我们慢慢来。”

厉沉舟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监狱打来的电话。

“厉先生,您好,”电话那头的狱警语气沉重,“我们在整理林渊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写给您的信,您看您方便过来取一下吗?”

挂了电话,厉沉舟的脸色有些苍白。苏晚担心地看着他:“要不我去吧,你在家等着。”

“不用,我自己去。”厉沉舟摇摇头,“我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第二天,厉沉舟独自去了监狱。拿到那封信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厉沉舟亲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犹豫了很久,才拆开了信封。

信上的字迹潦草,像是林渊在临死前仓促写下的:

厉沉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觉得大仇得报了?可你别得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孩子们,其实不是我害死的。

真正的肇事者是陆泽,我只是被他利用了。他早就想吞并厉氏,所以才策划了这场车祸。我知道你不会信,但这是真的。我之所以帮他,是因为他抓住了我的把柄,威胁我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杀了我全家。

厉沉舟,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输了!你永远都不知道真相,永远都活在痛苦里!你的孩子们死得不明不白,你和苏晚也永远都别想好过!

最后,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在监狱里打伤我的时候,喊的那句“九阴白骨爪”,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吗?你就是个疯子,一个害死自己孩子的疯子!

信纸从厉沉舟的手中滑落,飘落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信上的最后一段话,脑海里像是有惊雷炸开。

“九阴白骨爪”……

那是他在监狱里失控时喊出的话。当时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脑子里全是武侠小说里的复仇情节,竟然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词。可他没想到,林渊竟然会用这件事来羞辱他。

更让他崩溃的是信里的内容。林渊说孩子们不是他害死的,真正的凶手是陆泽?这是真的吗?还是林渊在临死前故意编造谎言,想让他不得安宁?

一股无名火猛地从心底窜起,厉沉舟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陆泽!”他嘶吼着,眼里布满了血丝,“你这个混蛋!”

苏晚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沉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地上的信纸,还有厉沉舟疯狂的样子,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捡起信纸,快速地看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沉舟,你别信他!”苏晚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说,“林渊就是个骗子,他是想在临死前挑拨离间,让你和陆泽反目,你别上他的当!”

“挑拨离间?”厉沉舟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果孩子们真的是陆泽害死的呢?我竟然一直都找错了仇人!我真是个傻子!”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ptSd的症状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他开始不停地踱步,嘴里念念有词:“陆泽……我要找他报仇……我要杀了他……”

“沉舟,你清醒一点!”苏晚抱住他,眼泪不停地掉下来,“陆泽已经被判了刑,正在监狱里服刑。就算他是主谋,法律也会制裁他的,你不能再冲动了!你忘了医生说的话吗?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法律?”厉沉舟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法律能让我的孩子们活过来吗?不能!我要亲手杀了他,为孩子们报仇!”

他猛地推开苏晚,朝着门口冲去。苏晚吓坏了,连忙追上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沉舟,你别去!求你了,别去!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厉沉舟的脚步顿住了。他感受到苏晚的身体在颤抖,感受到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后背。他想起了这三年来苏晚的付出,想起了她为了他所受的委屈,想起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平静生活。

可信里的内容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不能让孩子们死得不明不白,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晚晚,你放开我,”厉沉舟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必须去问清楚。如果陆泽真的是主谋,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不让你去!”苏晚哭得更凶了,“你要是去了,万一再出事,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沉舟,我们别管那些了好不好?我们好好生活,带着孩子们的希望好好生活,行不行?”

厉沉舟转过身,看着苏晚泪流满面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苏晚是为了他好,可他做不到。孩子们的仇,他必须报。

“晚晚,对不起,”他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但我必须去。你等我回来,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苏晚知道,她拦不住他。这个男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绝不会回头。她只能松开手,哽咽着说:“那你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厉沉舟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家门。

他驱车直奔陆泽服刑的监狱。一路上,他的脑海里全是信里的内容,还有孩子们的笑脸。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去面对。

到了监狱,他申请了会见陆泽。当陆泽出现在会见室里时,厉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陆泽穿着囚服,头发花白,看起来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看到厉沉舟,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哟,厉大总裁怎么有空来看我?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林渊死了。”厉沉舟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陆泽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他给我留了一封信,”厉沉舟死死地盯着他,“他说,我的孩子们不是他害死的,真正的肇事者是你。”

陆泽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疯子,临死前还想拉我垫背!”

“疯子?”厉沉舟冷笑一声,“他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陆泽,我问你,我的孩子们,是不是你害死的?”

陆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避开厉沉舟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车祸是林渊干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厉沉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林渊说你抓住了他的把柄,威胁他配合你。陆泽,你敢说这不是真的?”

陆泽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看着厉沉舟疯狂的眼神,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是又怎么样?厉沉舟,没错,是我干的!是我策划了那场车祸,是我让林渊去撞你的孩子们!”

厉沉舟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为什么?”他嘶吼着,“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陆泽的笑容变得狰狞,“因为我恨你!我在厉氏干了这么多年,为你鞍前马后,可你却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厉氏的股份,凭什么都归你?你的孩子们,凭什么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我就是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我就是要让你痛苦!”陆泽越说越激动,“看到你疯了一样找林渊报仇,看到苏晚一个女人苦苦支撑公司,我就觉得很开心!厉沉舟,你输了,你彻底输了!”

“你这个畜生!”厉沉舟猛地冲过去,隔着玻璃想要抓住陆泽,“我要杀了你!我要为我的孩子们报仇!”

狱警连忙冲过来,拦住了失控的厉沉舟。“厉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陆泽看着被拦住的厉沉舟,笑得更加嚣张:“厉沉舟,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可惜你不能!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这里好好活着,而你的孩子们,永远都回不来了!”

“啊——!”厉沉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他看着陆泽嚣张的嘴脸,脑海里全是孩子们倒在血泊里的画面,还有林渊信里的那句话——“你就是个疯子,一个害死自己孩子的疯子!”

一股极致的愤怒和绝望涌上心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浑浊,理智彻底崩塌。他猛地推开身边的狱警,朝着玻璃狠狠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被撞得粉碎。碎片飞溅,划伤了他的脸,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陆泽!我要杀了你!”厉沉舟嘶吼着,朝着陆泽扑了过去。

陆泽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狱警们连忙冲上来,死死地按住了厉沉舟。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厉沉舟拼命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泽,“我要为我的孩子们报仇!我要杀了他!”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苏晚的脸。她抱着他,哭着说“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心脏骤然一缩,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看着周围混乱的场景,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

“晚晚……”他喃喃地念着苏晚的名字,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

狱警们趁机将他制服,戴上了手铐。

“厉先生,你涉嫌故意毁坏公物和袭警,我们现在要依法拘留你。”为首的狱警严肃地说。

厉沉舟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他对不起苏晚,对不起孩子们。

就在他被狱警押着往外走的时候,陆泽突然大喊起来:“厉沉舟,你记着!你永远都别想报仇!你和苏晚,永远都别想好过!”

厉沉舟的脚步顿了顿,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陆泽,眼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陆泽,”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被关进拘留室的那一刻,厉沉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上。他拿出手机,想给苏晚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被没收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晚担忧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他。

就在这时,拘留室的门被打开了。苏晚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到他脸上的伤和手上的手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沉舟!”她冲过来,想要碰他的脸,却被狱警拦住了。

“晚晚,你怎么来了?”厉沉舟看着她,声音里满是愧疚。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就去监狱问了,他们说你闯祸了,”苏晚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晚晚,”厉沉舟的声音哽咽了,“我没忍住。陆泽承认了,是他害死了孩子们。我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你疼,”苏晚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别担心,我已经找了律师,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你在里面好好的,别再冲动了,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看着苏晚苍白的脸,心里满是心疼。“晚晚,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辛苦。”苏晚笑了笑,眼里却满是泪水,“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苏晚很快就找来了最好的律师。律师了解情况后,告诉她厉沉舟的情况比较严重,涉嫌故意毁坏公物和袭警,很可能会被判刑。

“但我们可以争取从轻处罚,”律师说,“厉先生患有严重的ptSd,这是经过医院确诊的。我们可以提交相关的医疗证明,证明他当时是因为病情发作才失控的,并非故意犯罪。”

苏晚点点头,立刻去医院调取了厉沉舟的病历和诊断证明。她每天都去拘留所看望厉沉舟,给他带他爱吃的东西,跟他说外面的情况,鼓励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沉舟,你别担心,”她隔着玻璃,笑着对他说,“律师说只要我们能证明你当时是病情发作,就有可能从轻处罚。等你出来了,我们就去国外散心,远离这里的一切。”

厉沉舟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满是愧疚。“晚晚,都是我不好,让你又为我担心了。”

“傻瓜,”苏晚摇摇头,“我们是夫妻,我不担心你担心谁。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律师,好好养病,知道吗?”

厉沉舟点点头,紧紧地盯着玻璃对面的苏晚。他知道,是苏晚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不能再失控了。

在苏晚和律师的努力下,法院最终认定厉沉舟的行为是在ptSd急性发作期间实施的,并非故意犯罪,依法从轻处罚,判处他拘留十五日。

走出拘留所的那天,苏晚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看到厉沉舟出来,她立刻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沉舟,你出来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厉沉舟回抱住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满是踏实。“晚晚,我出来了。”

“我们回家,”苏晚拉着他的手,“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车子缓缓驶离拘留所,路过市中心的广场时,厉沉舟看到一群孩子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在蓝天上自由地飘荡。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苏晚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说:“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也来放风筝好不好?就像以前带孩子们来的时候一样。”

厉沉舟转过头,看着苏晚温柔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苏晚给厉沉舟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吃饭的时候,厉沉舟突然说:“晚晚,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苏晚疑惑地看着他。

“陆泽的事,”厉沉舟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我不会再冲动了。法律已经制裁了他,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这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惩罚。”

苏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沉舟,你真的想通了?”

“嗯,”厉沉舟点点头,“我不能再让你担心了。孩子们也不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们好好生活,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生活,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

苏晚放下筷子,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他。“沉舟,谢谢你。”

厉沉舟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说:“应该谢谢你,晚晚。是你让我明白,活着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从那天起,厉沉舟彻底变了。他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按时吃药,定期做心理疏导。他不再回避孩子们的话题,经常和苏晚一起翻看孩子们的照片,回忆那些快乐的时光。

他还主动回到了厉氏集团,和苏晚一起打理公司。在他的带领下,厉氏集团的业绩蒸蒸日上,恢复了往日的辉煌。

闲暇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看孩子们,给他们带最喜欢的向日葵。厉沉舟会坐在墓碑前,轻声给孩子们讲公司里的趣事,讲他和苏晚的生活。

“念念,爸爸最近学会了做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下次来给你带好不好?”

“小宝,爸爸给你买了最新款的玩具车,等你回来玩。”

“念安,妈妈最近又学了一首新歌,下次唱给你听。”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有一次,苏晚看着厉沉舟温柔的侧脸,轻声说:“沉舟,你还记得你在监狱里喊的那句‘九阴白骨爪’吗?”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当然记得。那时候真是疯了,竟然会喊出那种话。”

“其实我知道,”苏晚握住他的手,“你那时候是太痛苦了,才会那样。但现在好了,我们都好了。”

厉沉舟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嗯,都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知道,那些痛苦的记忆或许永远都不会消失,但他已经学会了和它们和平相处。因为他身边有苏晚,有对孩子们的思念,有对未来的希望。

夕阳西下,他们手牵着手,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灵魂。

厉沉舟看着身边的苏晚,心里满是感激。是她,在他最黑暗的时候,给了他一束光;是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是她,让他明白,即使失去了全世界,只要有她在,就还有希望。

“晚晚,”厉沉舟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我爱你。”

苏晚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笑着说:“我也爱你,沉舟。”

夕阳下,他们相视而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那是向日葵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是爱情的味道。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坎坷和磨难,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携手走下去。他们会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好好地生活下去,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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