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来,却未能驱散深磐之心内外的阴霾。夜袭的伤亡统计令人心头滴血:两人战死,四人重伤,轻伤无数。更令人心悸的是内部通道那未知的威胁。林澈派人冒险用重物和能找到的一切障碍物暂时堵住了被破坏的闸门缺口,但无人敢靠近,那后面令人血液冻结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可怕。
黑石营地的夜袭部队并未远离。白天的光线照亮了西面和北面的林地,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并未撤退,反而在更外围的区域开始构建简单的工事——挖掘浅壕,设置拒马,搭建起几个简陋的了望棚。他们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像耐心的狼群,将猎物牢牢围困起来。
“他们在等。”李瑾声音干涩,望着远处忙碌的人影,“等我们弹尽粮绝,等我们自己崩溃。”
围困的绞索开始悄然收紧。当天下午,一支试图悄悄潜出据点、前往附近溪流取水的小队,遭到了精准而冷酷的伏击。只有一名队员负伤逃回,带回了同伴全部丧命的消息和对方冰冷的警告:任何离开据点的人,格杀勿论。
取水路线被切断了。虽然据点内有先前积攒的雨水和一部分净水,但坐吃山空,支撑不了太久。
紧接着,是食物。原本计划夜间进行的狩猎和采集完全无法进行。黑石营地的巡逻队像幽灵一样游弋在据点周围,彻底隔绝了内外。
“他们在消耗我们。”林澈看着再次削减的口粮配给,心情沉重。水和食物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但另一种消耗更为致命——士气。
压抑的气氛在据点内蔓延。疲惫、伤痛、对未知内部威胁的恐惧、以及对外部无尽围困的绝望,像霉菌一样滋生。人们变得沉默寡言,眼神躲闪,争吵开始在一些琐事上爆发。
然后,是零星的炮击。
就在第二天傍晚,夕阳如血时。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沉闷的空气!
“炮击!隐蔽!”哨塔上的观察员发出凄厉的警报。
所有人下意识地扑倒在地,或寻找掩体。
“轰!”
一枚炮弹落在据点外墙不远处,爆炸声震耳欲聋,泥土和碎石飞溅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围墙上。威力并不算太大,但声势骇人。
炮击并未持续。只有这一发,仿佛是一次恐吓,一次提醒——我们还在,我们掌握着远程打击的力量。
人们惊魂未定地从掩体后抬起头,脸上满是泥土和恐惧。
“他们……他们有炮?”一个年轻队员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面对冷兵器和弓弩,尚有一战之力,面对无法还手的炮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所有人。
“是那种粗劣的自制迫击炮,”李瑾仔细观察着弹坑,“射程不远,精度也很差,但……很麻烦。”
这 sporadic(零星)的炮击成了之后几天的常态。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深夜,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只是一发,有时会连续打上三四发。虽然绝大多数炮弹都落空了,未能对工事和人员造成实质性损害,但其心理威慑效果是巨大的。没有人能安心休息,时刻提防着那夺命的呼啸声,神经始终高度紧绷,加速着精力的消耗。
深磐之心像一座孤岛,被绝望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对外联系彻底中断,无线电里只有沙沙的噪音和偶尔传来的、黑石营地故意播放的、劝降和扰乱人心的污言秽语。内部,那扇被堵住的闸门后,再无动静,但那死寂本身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再次破笼而出。
林澈巡视着据点,看着人们日益憔悴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心急如焚。他尝试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反击,试图破坏对方的围困工事或夺取物资,但都被对方严密的防守和冷箭击退,反而又损失了两人。
绝望在蔓延。
第三天夜里,那神秘的炮击又来了。这一次,炮弹的落点似乎……更近了一些。
一枚炮弹甚至砸在了围墙外缘,爆炸的冲击波让一段墙体微微晃动。
对方的炮手,似乎在修正弹道?他们在慢慢试射,寻找精度?
这个念头让林澈不寒而栗。
第四天清晨,天色灰蒙。林澈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检查防御。在经过那扇被堵死的闸门时,他下意识地停了一下。
地上,那暗绿色的粘稠痕迹似乎……干涸了一些。但就在痕迹的边缘,他注意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他蹲下身,小心地用匕首尖拨弄。那是一小片极其轻薄、几乎透明的……生物组织?像是某种蜕下的皮,或者……茧的碎片?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色,边缘不规则,质地既不像动物也不像植物。
更让他心悸的是,在这片诡异组织的下方,压着一块非常小的、边缘锐利的金属碎片——正是之前从变异狼尸和唐志强那里见到过的、印有爪印标记的那种金属!
内部那未知的生物……和“鹞鹰”的爪印标记有关?
还是说,这片组织来自于……别的什么东西?是那个从闸门后出来的东西留下的?它和“鹞鹰”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林澈。
就在这时,负责看守无线电的队员又一次气喘吁吁地跑来,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扭曲的激动:
“林哥!信号!一个很弱但很清晰的信号!不是黑石营地!它在重复播放一段代码……是……是摩斯电码!”
林澈猛地站起身:“内容是什么?”
队员深吸一口气,努力辨认着记忆中的滴答声:
“它说……‘坚持……援军……东入口……’”
东入口?深磐之心只有一个已知的主入口在西面,b-7区的通道算内部入口,哪里来的东入口?
那枚印有闪电眼睛的金属筒,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援军?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