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从那堆废料里扒拉出几样东西:那块放映机透镜、一根细长的缝衣针、一小片还算平整的薄铁皮、几个大小不一的废弃齿轮(包括那枚瑞士小齿轮),甚至还有一小段透明的塑料管和半截废弃的弹簧秤上的小弹簧。
接着,他找工作人员要了点焊锡、螺丝、一小杯水,然后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捣鼓起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瑞士小齿轮固定在一个自制的支架上,充当精密的传动核心。然后又把那根缝衣针的针尖磨得更细,小心地安装上去充当指针。最关键的一步,他利用那块透镜和那杯水,巧妙地组装了一个简易的光学放大和反射系统。
“嘿,这小子干嘛呢?玩过家家呢?”台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还用水?搞什么名堂?”
评委席上,那位老工程师推了推眼镜,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雷二蛋心无旁骛,最后把薄铁皮弯成特定形状,利用那截小弹簧提供微弱的恢复力,一个基于光学杠杆原理和机械放大的简易比较仪雏形就出来了。他反复调试着透镜的角度和水的反射面,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的选手已经放弃了,摇头叹气。有的做出来的东西粗糙不堪,显然达不到要求。
终于,雷二蛋直起腰,长出一口气:“成了!”
工作人员拿着一块标准量块上来校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雷二蛋将他那堆看起来像是破烂拼凑起来的装置小心翼翼地对准量块,通过透镜和水面反射观察那根细微的指针的偏移。
“精度…精度多少?”主持比赛的技术科长老李紧张地问道。
负责记录的数据员反复核对着刻度,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变调:“报…报告!测量结果…0.008毫米!稳定!比要求的还高了!”
“什么?!”
“不可能!”
台下瞬间炸了锅!
那位老工程师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雷二蛋的工作台前,俯下身,几乎是贴着那个简陋的装置仔细查看,嘴里不住地喃喃:“光学杠杆放大…利用水的倒影替代水平基准…用微型齿轮传动减少空程…妙啊!太妙了!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堆破烂…这堆破烂比厂里那台进口的仪器精度也不遑多让啊!”
他抬起头,激动地拍着雷二蛋的肩膀:“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报告领导,我叫雷二蛋,咱厂技工学校毕业的。”雷二蛋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技校生?好!好啊!技术不在出身,就在这儿!”老工程师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大声对周围的人说,声音洪亮,“就在这个活泛劲儿!在这个敢想敢干的劲儿!”
厂长脸上乐开了花,亲自把一枚亮闪闪的“技术革新能手”奖章别在雷二蛋胸前:“二蛋同志,给咱厂争光了!好好干!”
雷大炮在台下,胸膛挺得老高,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刚才的担忧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扯着大嗓门跟周围人显摆:“瞅见没!那是我儿子!亲生的!”
徐兰站在人群之中,眼眶微红,嘴角却微微上扬,心里暗自琢磨着:“晚上回去得给儿子加个鸡蛋,好好犒劳犒劳他。”
雷二蛋则轻轻抚摸着胸口那枚冰冷的奖章,目光落在台下老爹那得意洋洋的脸上,还有工友们羡慕和钦佩的眼神,心中的那一丝小得意就像汽水泡泡一样,“滋滋”地往外冒。
“这波……确实不亏啊。”
他轻声嘟囔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雷二蛋戴着那枚闪闪发光的奖章回到了 97 号院,好家伙,那场面,差点没把门槛给踩烂了。
左邻右舍纷纷跑来凑热闹,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夸赞雷大炮和徐兰有个好儿子,二蛋真是有出息,给院里争了光。
雷大炮的嗓门大得跟喇叭似的,恨不得拿个喇叭筒对着胡同口广播,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像菊花一样。
徐兰则一边给前来看热闹的街坊们抓瓜子,一边谦虚地说道:“哎呦,瞧您说的,他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运气好罢了!”可那眼神里的得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连平时最爱拿话怼他的大妹雷小玲,都破天荒地没吱声,只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瞄了好几眼那奖章。小妹雷小燕更是成了她二哥的专属挂件,走哪跟哪,就为了能时不时踮起脚摸一下那冰凉的奖章。
“二哥,这牌牌能换多少奶糖啊?”
“去去去,就知道吃,这是荣誉,懂不懂?无价的!”二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心里那叫一个美。
可这美劲儿到了晚上,就有点变味儿了。奖章摘下来放在了枕头边,屋里静悄悄的,白天那些热闹和夸赞好像都跟着夜色一起沉了下去。雷二蛋瞪着房梁,脑子里那点兴奋劲儿过去,另一个念头却像水底的泡泡,咕嘟咕嘟冒了上来——苏梅。
技术科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讨论起图纸来却比谁都认真的姑娘。上次帮她修那个老掉牙的信号灯,她那双带着佩服和笑意的眼睛,老在他眼前晃悠。
“问题不大…”他翻了个身,自言自语,可心里却有点没底。这搞技术他在行,可这搞对象…比那0.01毫米的精度还难捉摸。
他猛地坐起来,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宝贝”上。对啊,技术能解决生产难题,就不能解决…个人问题?咱得发挥优势啊!
他想起那盏修好的信号灯(140章伏笔),一个“老六”式的念头猛地蹿了出来,带着点蔫坏,又带着点技术宅特有的浪漫(自认为)。
第二天一到厂里,雷二蛋就钻进了技术科的资料室角落,那里算是他的半个地盘。他把那盏旧信号灯又扒拉了出来。
“二蛋哥,又鼓捣这旧灯呢?”徒弟小兵凑过来,“不是修好了吗?”
“修好是修好了,但功能太单一,得升级换代!”雷二蛋头也不抬,眼睛里闪着光,“给你见识见识啥叫双通道独立信号系统!”
小兵听得云里雾里:“啥…啥桶?”
雷二蛋也不多解释,翻腾出几个废弃的继电器、一小把电阻电容,还有两根不同颜色的电线——红和绿。他琢磨着,绿灯,还按原来的来,代表工作状态,比如“图纸审核中”、“勿扰”。红灯,得整个新频道,私人专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