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眉头一拧:“鸽子市?这风险可不小。”
“姐夫,没办法,家里等米下锅呢。咱换完就走,你跟着,我放心。”二蛋央求。
赵刚想了想,叹口气:“行吧,上车!速战速决!”
两人蹬着三轮,趁着夜色往东郊赶。快到粮站后门那条胡同时,果然看到影影绰绰有些人,都悄没声的,手里似乎都揣着东西。交易很快,几乎不说话,递上工业券或者别的东西,对方拎过一口袋粮食,双方一掂量,觉得差不多,立马分开。
二蛋让赵刚在不远处等着望风,自己揣着工业券凑过去。找到一个看起来像是粮站工作人员的人,低声问:“大哥,换米?”
那人打量他一下,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刚(那身板很有威慑力),点点头,伸出五个手指。
二蛋会意,掏出五张工业券递过去。那人验了一下,从身后拖过一个小麻袋,示意二蛋拎拎。二蛋一掂,差不多十斤出头,陈米的味道。
“谢了大哥。”二蛋低声道谢,扛起麻袋快步回到三轮车旁,把麻袋往车斗里一塞,用早就准备好的破麻布盖好。
“走!”赵刚一刻不停,蹬起三轮车就走。两人一路无话,直到离东郊远了,才稍微松了口气。
回到97号院附近,没敢直接进院。二蛋让赵刚先把三轮车还了,然后两人趁着四下无人,把那一小袋碎米抬进院,直接藏进了地窖里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夹层墙洞里。这地窖是二蛋以前就偷偷改造过的,里面有个暗格,不大,但藏点紧要东西正好。
干完这一切,两人都是满头汗,相视一笑,有种干了件大事的刺激感。
“姐夫,谢了!”二蛋真心道。
“你小子……脑子是真活络。”赵刚摇摇头,又叮嘱一句,“小心点,这事可不敢让爸妈知道担心。”
“明白!”
送走姐夫,二蛋回到屋里。徐兰还没睡,等着他呢。“咋这么晚才回来?”
“跟同学多玩了会儿。”二蛋含糊道,赶紧洗脸洗脚。
第二天早上,雷家的粮食缸果然又快见底了。徐兰看着那缸底,愁容又爬了上来。
二蛋却心里有底了。他悄悄对徐兰说:“妈,别愁。我托同学弄了点代食品,过两天 maybe 能拿来。咱先紧着定量吃。”
徐兰只当儿子安慰她,叹了口气:“唉,啥代食品能顶粮食啊……”
她不知道,就在她脚下不远的地窖夹层里,藏着八十斤能救急的碎米。那是她儿子用“老六”的脑子,倒腾信息,借鸡生蛋,又靠着姐夫的胆气,愣是从这定量时代的缝儿里,抠出来的活下去的指望。
雷二蛋看着明面上快空了的粮缸,心里默念:雷家明面的粮缸必须见底!底牌,得藏好了才能活得下去。这年头,不光要力气,更要脑子。
明面上的日子,还得紧巴巴地过。定量带来的饥饿感,像附骨之疽,缠着小院里的每一个人。棒子面粥越来越稀,咸菜丝数着根儿分,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一股子寡淡的味儿。
这天下午,徐兰下班回来,脸色比锅底还黑,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手里捏着张油印的通知,啪一下拍在桌上,震得那空了大半的咸菜碟子都跳了一下。
“没法活了!真是没法活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声音带着颤,“这上头是逼着人上吊啊!”
正在屋里琢磨怎么把“双膛回风煤炉”图纸画得更明白的二蛋,闻声探出头。大妹雷小玲也放下作业本,紧张地看过来。雷小燕则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问:“妈,谁惹您了?”
“谁?还能有谁!”徐兰指着那张通知,气得嘴唇哆嗦,“街道!下了死命令!除四害!老鼠尾巴!每户每月,五十条!少一条都不行!完不成的,扣下个月的煤票补助!”
五十条老鼠尾巴?!
雷小玲倒吸一口凉气。雷小燕直接吓白了脸:“五……五十条?妈,那老鼠……多吓人啊……”
二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老鼠自然也饿得皮包骨,精得跟鬼似的,哪那么好抓?还五十条?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扣煤票补助更要命,眼看天越来越凉,没了煤,屋里能冻冰碴子。
“这不是要人命吗?”徐兰捶着腿,“咱院儿里平时见个老鼠窜都难,上哪儿找五十条尾巴去?这不是逼着大伙儿去掏耗子洞?那玩意儿是能随便掏的?”
正唉声叹气,院门外传来刘婶带着哭腔的声音:“他徐婶儿!看了吗?五十条尾巴!这不要了亲命了!”话音没落,人已经掀帘子进来了,也是一脸如丧考妣。
紧接着,院里另外两户邻居也聚了过来,个个愁云惨雾。小小的97号院,瞬间被这五十条老鼠尾巴的乌云罩得严严实实。
“俺家男人一天到晚在厂里,俺一个人带俩孩子,上哪儿抓老鼠去啊?”
“就是,这不明摆着难为人吗?”
“扣煤票?还不如直接扣粮食呢!这冻死了算谁的?”
大家七嘴八舌,怨声载道,可怨归怨,谁也没辙。这任务是街道硬性摊派的,没得商量。
徐兰作为街道工作人员,更是焦头烂额。她得带头完成不说,还得督促院里其他人。可看看大家这光景,她张不开那嘴。
二蛋一直没吭声,听着大伙诉苦,眼睛却瞄着墙角那堆他鼓捣出来的“破烂”——几个旧线圈,一个快散架的喇叭,几节废电池,还有之前做实验用的简易电烙铁。
突然,他脑子里火花一闪!老鼠……声音……驱鼠器!
那是第三卷时候的事儿了。当时院里闹耗子,啃了刘婶家的粮食口袋,二蛋就琢磨着做了个简易的声波驱鼠器,发出一种人听着难受但还能忍受的高频声音,把老鼠从院里吓跑了。后来耗子少了,那玩意儿就扔角落里吃灰了。
驱鼠……是赶跑。那要是反过来呢?用声音……把它们引来?
二蛋记得在哪本杂书上看过,说老鼠这种玩意儿,警惕性高,但有时候又傻乎乎的,特别是对同类特定频率的叫声有反应,比如……幼鼠求救的声音?
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了出来。他把那旧驱鼠器从破烂堆里扒拉出来,吹了吹灰。
“妈,刘婶,大家先别急。”二蛋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抱怨,“五十条是多了点,但也不是没法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二蛋,你有办法?”徐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