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太医院门前的薄冰,发出刺耳的脆响。云微跟着萧彻翻身下马时,院判正瘫坐在药库门口的石阶上,花白的胡须上凝着霜,手里攥着半截被斩断的药勺,勺沿还沾着淡青色的药渣——那是“化魂散”解药特有的颜色。
“大人!夫人!”院判见他们来,撑着石阶想要起身,声音里满是颤抖,“刚才来了十几个黑衣人,蒙着脸,动作快得像阵风,直奔药库的西侧货架!我们想拦,可他们手里的刀……沾了‘醉骨香’,兵士们闻着味就软了手脚,连剑都握不住!”
萧彻蹲下身,指尖捻起院判掌心的药渣,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解药的清苦,还混着一丝极淡的甜香。“是‘醉骨香’没错,”他起身往药库走,脚步顿在门槛处,“这种迷药要用水银和曼陀罗花炼制,寻常人根本配不出来,只有玄铁盟的‘鬼医’才会用。”
药库里一片狼藉,货架倒了大半,瓷药瓶碎了满地,淡青色的药汁顺着地面的缝隙往下渗,在青砖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云微走到西侧货架前,蹲下身仔细查看,忽然发现货架腿上缠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线的末端还拴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铜铃已经变形,显然是被黑衣人慌乱中撞坏的。
“萧彻,你看这个。”云微将银线和铜铃递过去,指尖蹭过铜铃内侧,摸到一道细微的刻痕,“这铃上刻了个‘柳’字,会不会是玄铁盟的人不小心落下的?”
萧彻接过铜铃,放在烛火下细看。刻痕很浅,却刻得极为工整,不像是临时刻上去的。“是‘柳记银铺’的标记。”他声音沉了几分,指腹摩挲着铜铃边缘,“这家银铺在城南的巷子里,表面卖银饰,实则是玄铁盟在京城的联络点,前两年我派人查过,却被他们提前察觉,连夜搬空了。”
院判这时也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账本:“大人,我刚才清点了一下,他们一共抢走了十二瓶解药,每瓶能解三个人的毒。可……可‘化魂散’的毒只有禁军里的十几个兵士中了,他们抢这么多解药,是要给谁用?”
这话让云微心头一震。她忽然想起天牢里的俘虏——那些被玄铁盟抓来的百姓,会不会也中了“化魂散”?可靖王抢解药救百姓,又实在说不通。她刚要开口,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禁军兵士捧着一封信跑进来,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在封口处画了一只小小的寒鸦。
“大人!这是刚才在门口的石狮子下发现的,信封上还沾着雪,应该是刚放没多久!”
萧彻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想要解药,腊月初一,去西郊的‘望风崖’,只许夫人一人来。”
云微凑过去看,指尖攥得发白。望风崖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窄路能上去,明显是个陷阱。“靖王这是想引我去,”她抬头看向萧彻,眼底满是不甘,“他知道我不会看着解药落在他手里,更不会不管中了毒的人。”
萧彻将纸片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火盆里,火星瞬间窜起,将纸片烧成了灰烬。“他要的不是你,是你手里的《永安宫记事》。”他握住云微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那本记事里藏着先帝的秘闻,说不定还有他当年构陷破虏营的证据,他怕你查出来,所以才设了这个局。”
院判站在一旁,忽然叹了口气:“夫人,望风崖太危险了,不能去啊!要不我们再炼一批解药?虽然龙涎草不多了,但凑凑还能炼个七八瓶……”
“来不及了。”云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满地的药渣上,“‘化魂散’的毒发作起来,三天就会攻心,今天已经是二十六了,腊月初一之前,根本炼不出新的解药。”她转身看向萧彻,语气坚定,“我去望风崖,你暗中跟着,等我找到解药的下落,我们再动手。”
萧彻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却见云微从怀中掏出那本《永安宫记事》,塞进他手里:“这本记事你先拿着,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查清楚破虏营的真相,还有靖王在北境的阴谋。”
他看着云微眼底的决绝,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雪还在从药库的破窗往里飘,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白。萧彻握紧了手中的记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我跟你去。但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单独行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