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西侧的山地间，晨雾像掺了墨的纱，将陡峭的岩壁裹得严严实实，连脚下的碎石都泛着湿冷的潮气。
二十具火箭筒架在岩石后，铜制的筒身沾着露水，在雾中泛着暗哑的光，筒口对准山道中段 —— 那里是整个山地最窄的地方，仅容三匹马并行，正是唐代伏击战 “借地形锁敌” 的绝佳点位。
沈砚半蹲在一块被晨露浸凉的巨石后，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镇魂尺。
尺身因昨夜吸收了纯阳大阵的天雷之力，隐隐透着暖意，连周围空气中漂浮的煞气，都像遇到暖阳的寒霜般悄悄退散。
他盯着山道入口的方向，耳尖捕捉着雾中每一丝动静 —— 马蹄踏碎碎石的脆响、凡尸关节摩擦的 “咯吱” 声、巫师低哑的吟唱…… 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崔乾佑果然按预想的路线来了。
“沈大哥，火箭筒都检查好了，引信浸了蜡，爆炎符也用朱砂封了边，就算雾大也不会受潮！” 秦小蛮猫着腰跑过来，裤脚沾了泥点，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蹲在沈砚身边，压低声音：“我刚才又摸了摸山道的坡度，等会儿火箭筒齐射，气浪能把碎石掀下来，正好能堵死他们的退路！”
沈砚点头，心中暗赞 —— 秦小蛮虽年轻，却比许多老兵更懂利用地形，有她在，伏击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山道两侧的岩石后，器堂士兵们屏住呼吸，手指扣在火箭筒扳机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大多是第一次参与如此大规模的伏击，却没人怯场 —— 之前炸粮仓、破阴兵的胜利，早已让他们对火箭筒的威力充满信心。
百名银甲卫则握着长戟，戟尖抵在地上，目光锐利如鹰，只待沈砚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去收割残敌。
“来了！”
护林甲突然对着山道入口 “嘶嘶” 叫了两声，声音比之前更急促。
沈砚立刻压低声音，气息几乎与晨雾融为一体：“所有人沉住气！等凡尸全部进入中段再开火，别打草惊蛇！”
雾中，崔乾佑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骑着一匹黑马，马鬃上沾着煞气凝结的黑霜，身上的黑袍被晨雾打湿，却仍挺直脊背，仿佛还是那个掌控万人生死的叛军将领。
他身后跟着千名亲信骑兵，马蹄踏在碎石上，溅起的泥点里都裹着煞气；十名巫师步行在队伍两侧，手中的骨杖泛着幽幽绿光，杖顶的骷髅头眼洞里，黑色雾气不停翻滚；五十具凡尸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在最前面，腐烂的皮肉上还挂着干涸的血渍，每走一步，都有碎肉掉落在山道上。
崔乾佑勒了勒马缰，目光扫过两侧被雾笼罩的岩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片山地太过安静，连虫鸣都没有。
可一想到洛阳城内的安禄山主力，他又压下疑虑：只要过了这片山地，就能摆脱沈砚的追击，到时候凭自己手中的残余势力，定能重新获得安禄山的信任。
“加快速度！” 他对着身后的亲信大喊，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只要过了这里，就能到洛阳，到时候咱们再卷土重来！”
亲信们齐声应和，却没人注意到，凡尸的脚掌已踏入山道中段 —— 那片早已被沈砚标记为 “死亡区域” 的地带。
沈砚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镇魂尺指向天空，金色的微光在雾中一闪而过：“火箭筒齐射！目标 —— 凡尸队伍！”
沈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刺破晨雾的寂静。
“开火！” 秦小蛮高声附和，二十具火箭筒同时点燃引信，“滋滋” 的燃烧声在雾中格外刺耳，像无数条火蛇在吐信。
二十道橙红色的火光从岩石后喷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穿透晨雾，如流星般直奔凡尸队伍！
“轰隆！轰隆！” 连续二十声巨响震得山地都在颤抖，岩壁上的晨雾被气浪掀散，碎石如暴雨般滚落，砸在山道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天神在擂鼓。
火箭筒精准命中凡尸队伍，爆炎符接触到凡尸身上的煞气，瞬间燃起蓝色火焰，火焰顺着煞气快速蔓延，将凡尸们裹成一个个火团。
有的凡尸手臂被气浪轰得飞上天，黑血溅在岩壁上，瞬间就被高温烤成黑痂；有的则被掀翻在地，在山道上翻滚着，凄厉的惨叫声混着 “噼啪” 的燃烧声，在雾中回荡。
“有埋伏！” 崔乾佑大惊失色，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勒住马缰，黑马受惊跃起，前蹄踏碎一块碎石。
他想掉头撤退，却发现山道已被滚落的碎石堵死，后面的亲信骑兵挤在一起，有的马受惊失控，对着岩壁乱撞，整个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慌什么！” 崔乾佑厉声呵斥，试图稳住军心，可他自己的声音却在发抖 —— 他没想到，沈砚竟会在这里设伏，更没想到，对方的武器威力如此惊人。
十名巫师见状，立刻举起骨杖，想要释放煞气掩护撤退。指尖泛着黑气，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黑色的煞气从骨杖顶端涌出，想要在山道上织成一道屏障。
可还没等煞气成型，第二波火箭筒就已袭来 —— 这次的目标，正是巫师队伍！
“轰隆！” 又是一阵巨响，巫师们被气浪掀飞，有的骨杖被轰断，黑色煞气从断裂处喷涌而出，却很快被爆炎符的火焰吞噬；有的巫师被火焰缠上黑袍，瞬间就成了火人，他们在山道上翻滚着，凄厉的惨叫声让亲信们更加恐慌。
一名巫师试图爬起来逃跑，却被一块滚落的碎石砸中后脑，当场气绝。
“杀！” 沈砚拔出镇魂尺，率领百名银甲卫从岩石后冲出。
银甲卫们也冲上前，长戟挥舞，对着混乱的亲信骑兵猛刺。
一名骑兵刚要举起马刀反抗，就被长戟刺穿胸膛，鲜血喷溅在山道上，很快就被晨雾冲淡；另一名骑兵想绕到岩壁后逃跑，却被破符箭射中咽喉，从马背上摔下来，很快就被后续的士兵踩在脚下。
崔乾佑看着身边的亲信越来越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翻身下马，双手结印，黑色煞气在掌心凝聚成一团 —— 这是他压箱底的 “煞气掌”，曾用这招杀死过不少斩邪司的武者。
“沈砚！我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他嘶吼着冲向沈砚，掌心的煞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晨雾在他身边凝结成细小的冰粒。自己已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
沈砚丝毫不惧，举起镇魂尺迎了上去。
沈砚看着崔乾佑眼中的疯狂，心中满是鄙夷：“崔乾佑，你残害百姓，屠戮守军，手上沾满了鲜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镇魂尺上的金光与煞气掌碰撞在一起，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黑色煞气如遇到烈火的冰雪般快速消融。
崔乾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 他没想到，沈砚的镇魂尺竟能克制自己的煞气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如今也破灭了。
崔乾佑刚想撤退，护林甲突然从沈砚肩上跃起，如一道闪电般跳到他的肩头。
小家伙早就看不惯崔乾佑身上的煞气，此刻见他想跑，立刻用小爪子对着他的眼睛狠狠挠去！
“啊！我的眼睛！” 崔乾佑惨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地去捂眼睛，掌心的煞气瞬间溃散。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疼痛像潮水般涌来，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沈砚抓住机会，右脚对着崔乾佑的胸口狠狠踹去。用了十足的力气，崔乾佑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轰隆” 一声撞在岩壁上，又重重摔在山道上，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银甲卫们立刻冲上前，用特制的纯阳铜铁链将崔乾佑捆住 —— 这铁链是用纯阳草汁浸泡过的，专门克制煞气，崔乾佑被捆住后，身上的黑色煞气快速消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护林甲得意地跳回沈砚肩上，对着倒地的崔乾佑 “嘶嘶” 叫着，小脑袋还不停晃动，像是在邀功。
它用小爪子拍了拍沈砚的脸颊，眼中满是期待 —— 它还记得沈砚之前说过，立了功就有双倍肉干。
沈砚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声音带着暖意：“这次算你立大功，回头给你加双倍的肉干，让你吃个够！”
崔乾佑躺在地上，捂着被挠伤的眼睛，指缝里渗出鲜血。
他听到护林甲的叫声，又看到沈砚的笑容，气得浑身发抖：“妖物！竟敢欺我！若我能脱身，定要将你扒皮抽筋！” 他想挣扎，却被纯阳铜铁链勒得更紧，只能无能狂怒。
护林甲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对着他的脸 “嘶嘶” 吐了口气，小爪子还对着他比划了两下，惹得周围的士兵们都笑了起来。
晨雾渐渐散去，金色的阳光透过岩壁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山道上，驱散了残留的煞气。
之前被爆炎符点燃的凡尸残骸，此刻已化为一堆焦炭，黑色的灰烬被风吹起，飘向远方。
秦小蛮走到沈砚身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笑着说：“沈大哥，这次咱们大获全胜！崔乾佑被擒，他的亲信也没跑掉一个，真是大快人心！”
她看着山道上的战果，心中满是自豪 —— 这些火箭筒是她和器堂的兄弟们一起改良的，如今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是啊，睢阳之围终于彻底解除了。”沈砚顿了顿，声音变得坚定，“接下来，咱们要将崔乾佑押回睢阳，交给张巡将军处置，然后再商议驰援洛阳的事。洛阳的血河大阵一日不除，大唐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
银甲卫们将崔乾佑架起来，押着他朝着睢阳方向走去。
崔乾佑一路上骂骂咧咧，却没人理会他 —— 一个阶下囚，再怎么叫嚣，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山道上的碎石被他们的脚步踏碎，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胜利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