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正黝黑脸上挤出笑容,“这就说来话长了,上林村拆迁后,我作为里正,本来也是要跟随村民迁到别处,没准还能继续当里正。但是小人在此处有个连襟,就要了些钱财投奔他来了。”
林里正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取出一些铜钱,“萧公子,当年你那个宅子被占,村里也得到的补偿一直在我这里收着,一直没机会......现在先给你一些,一会去我家......”
“胡闹!”萧非连忙按住林里正的手,“你看,我差那三瓜两枣吗?”拿出一枚玉佩比划一下,问道:“我不是说让你把钱补给村民吗?没有给吗?”
“钱是补了,可是你......”林里正觉得不能让萧非亏了,还想将钱交给萧非。
“这人倒是实诚。”刘彻低声点评。
卫青在一旁点头附和。
萧非接连推脱,最后林里正看到萧非如此坚决,只能收回。
萧非见林里正将银饼重新放入粗布包,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你如今在这个村里如何过活?”
“说来惭愧。”林里正搓着粗糙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边老里正上月病故,大伙儿说我在上林村当过里正,就又重新推举我当了。”
萧非也为他开心,“那恭喜你了。”
这时,一旁的卫青得到刘彻示意,突然上前一步发声提问:“真没想到能遇见上林村的老人,林里正,去年拆村建苑,可有人克扣你等?”
林里正被卫青问的一懵,冲着萧非问道:“萧公子,你不是被......”又看向卫青与刘彻,“你们这是?”
萧非还未说话,一旁的老农接茬“刚刚这几位说是上林令派来问农事的。”
“对对,我这不是回长安了,给我在上林苑安排了个活。”萧非解释完又看向卫青,“对不对,卫青。”
“对对。”卫青也跟着点头。
“林大哥,你就给我们说说,我也好回去交差。”萧非特意在语气中加了一些请求的意味。
“好!我就给你们说说。”林里正答应的时候声音洪亮,当开始说正事时,将声音压低,“最开始我们去衙门更换爵里刺,发现他们将陛下赐的,每户无爵男子,加赐爵一级给瞒下了。后来我们去找吾丘寿王太中大夫,才知道,他们将名额给了一些高官大户,这样那些高官大户的子弟就可以白白的得到一级爵位。”
刘彻有些皱眉。
林里正接着说:“不过多亏了吾丘寿王太中大夫,后来我们的爵位又都给要回来了。告示里的承诺都做到了,陛下一视同仁对待我们,我们就很满足。”
听完林里正后面的话,刘彻才又恢复笑容。
“还有......”林里正也不知道还想再说什么,一旁老农突然发现了远处坡上的侍卫。暗中踩了林里正一下,又给了林里正一个眼神,林里正立刻领会赶忙闭嘴。
刘彻才刚刚觉得听到了民众声音,突然不说了,赶忙询问:“还有什么?”
“对啊!还有什么?”萧非也跟着询问。
“还有就是我们羡慕啊!”老农抢在林里正头里说话。
“羡慕?”卫青有些不解,“那可是拆了房子,需要离开土生土长的祖地。”
“对啊!就是羡慕,你们听我给你们慢慢讲。”老农语气缓慢娓娓道来:“去年官府出了两次告示,都是关于这次上林苑占地的。不瞒各位,虽然我们村没有被占,但是我们也关注这事,每次的告示,我们也都打听。就说第一次告示,那里面的补偿,我们可是一点羡慕都没有。”
一旁的林里正也连连点头。
“那你们的羡慕是......”萧非已经猜到估计接下来就要夸自己了,赶忙递话。
“我们羡慕的是第二次告示给予的补偿。”老农看着一旁的林里正有些幽怨,轻声嘀咕一句:“怎么没把我们村也占上啊。”接着说道:“里面有几条,一个是给每一个没爵位的男子赐爵一级,这个刚刚林里正也说了,还有一个就是可以去期门军中当兵守卫陛下。本来都要服兵役,要是能去期门军,多好啊!”说到这里,这位老农居然露出向往的神色。
“说来惭愧。”林里正被刚刚老农幽怨的眼神一看,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那个大小子,就被选上去当期门军了。我们上林村,也有好几个被选上的。”
刘彻闻言转头看向卫青,好似在问,他说的对吗?
卫青凑到刘彻耳旁轻声:“确实期门有一些是因为家里被上林苑占了,才被选上。”
刘彻点点头,看来征兵这条执行的不错,蹲下随手拾起田边一块土坷垃,瞅向老农看他还能在说些什么。
老农则是瞪了林里正一眼,“我也想让我儿子去参加期门军,期门军不但保家卫国,那可还是守卫陛下的禁军啊!我能不羡慕他们那些因为被占地,而有机会参加报名最后被选上的家庭吗?”说到这里,看向林里正的眼里居然有点眼红。
萧非内心嘀咕一句,“参军多危险!”不管怎么说,萧非都不想玩命。可是他不想想,自己已经是列侯了,别人呢?
萧非听着听着有些无聊,就往旁边走了走,蹲在地头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开始逗蚂蚁。
刘彻听到说抢着要守卫自己,有点开心,没忍住将手中土坷垃,用力在掌心碾成细粉,“老丈,刚刚听你所说,居然争着送子参军,朕......真是有些好奇。”刘彻张开手,吹去掌中尘土,“除了你说的保家卫国,还图什么?”
萧非偷看了刘彻一眼,暗自嘀咕,“他刚刚说的守卫陛下,你怎不说,你咋光说保家卫国。”
“图什么?”老农突然直起腰,双手攥紧青筋暴起,“回贵人的话,小老儿的一名亲戚,三年前死在代郡的烽燧台上。”声音发颤,“匈奴人秋掠时,被一箭射穿了咽喉......我还有别的亲戚......”
卫青听到老农的话,无意识按住了腰间佩剑。
刘彻看了一眼如此激动的老农,“老丈既知边塞凶险,为何......”
“血仇怎能不报!”林里正也突然激动起来,“我也有亲戚,是我堂兄家的小子服兵役,因为匈奴入寇死在了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