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停了一下,见殿内无人说话,转头又看向丞相许昌,“不知丞相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刘彻与许昌均还未说话,廷尉迁就开口附和:“陛下,臣愿前往灾区监督法纪,赈济灾民。”
刘彻没有立即同意,而是看向内史石遍,“长安情况怎样?”
内史石遍起身后向前一步,“陛下长安附近河流众多,虽然近期未下雨,但是总体旱情还是可以控制的。不过......”
说到这里内史石遍突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韩安国,接着说道:“刚刚大农令说调粮,但是未曾说调哪里之粮。华仓乃国之根本,臣建议调粮赈灾切勿调取华仓之粮,以免关中灾情恶化无法应对。
“臣附议内史所言。”丞相接着出声,
跟着殿内其他三公九卿全部跟着发声附议。
韩安国则拱手道:“臣也附议内史所言,华仓之粮确实不可轻动,不过可以从敖仓调粮。”
刘彻点点头陷入沉思。
韩安国与石遍看此情形也都默默退回原位坐下。
一时间殿内众人竟然无人发声,萧非看着殿内陷入寂静的情况感到十分奇怪。
“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刘彻话音刚落,萧非就见韩安国松了一口气。
就在萧非觉得赈灾方略的争论这事终于告一段落,即将可以下班的时候。
刘彻的目光忽然挨个越过丞相、御史大夫等人,最后奔着缩在九卿末尾的萧非身上。
萧非顿时感到不妙。
果然刘彻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酂侯素来常有惊人之举,今日怎么如此低调,不如说说刚刚大农令出的主意如何?”
刘彻的话音刚落,萧非下意识的上前答话,还未出声顿时感觉到殿内众人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而韩安国和廷尉迁更是紧盯不放。萧非硬着头皮,“臣......臣以为大农令刚刚为老成谋国之言,臣......臣愚钝,岂敢妄议。”
“嗯?”刘彻挑眉,“你可是萧相国之后,莫要丢了先祖的脸面。”
刘彻这话一出,萧非瞬间觉得刘彻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涉及到了祖先脸面,自己想不说点什么都不行了。
自从廷议开始说了几句话的太常赵周突然轻笑一声:“酂侯家学渊源,想必有高见。”
御史大夫庄青翟捋须附和,“萧相国当年运筹帷幄,酂侯不妨说说看。”
萧非暗骂:真是一群老狐狸。偷眼瞥向韩安国,只见这位大农令正死死盯着自己,又看向石遍,发现他居然眼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酂侯大可放心发言,我想殿内众人不会怪罪于你。”丞相许昌此言说完,萧非突然感到有些纳闷,但也只能发声,“臣以为大农令之策大体可行,但是还需补充几点。”
“讲!”刘彻言简意赅,还给了萧非一个鼓励的眼神。
萧非一看这架势索性放开了说:
“其一,立即派可靠官员分赴受灾各地,实地核查灾情,以防止地方官虚报瞒报。”
“其二,开仓放粮当分轻重缓急。切勿盲目调派以免受灾严重郡县无粮可用。”
萧非边说边观察刘彻神色,见他没有想要阻止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
“其三,商贾贩粮免税,除了廷尉府派员监督,还需派遣御史巡查。”
“其四,如果还不能缓解灾情,可令各郡县统计豪商富户存粮......”说道这里萧非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赶忙停住。
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刘彻若有所思,“你们觉得酂侯刚刚讲的三点怎么样。”
萧非见刘彻没有提及自己后面说的第四点,长出了一口气,一步退回原位重新坐下。
许昌扫视一眼殿内众人,“臣认为很好。”
“臣等附和!”御史大夫等人同时发声,其中郎中令与卫尉罕见也跟着发声。
刘彻扫视全场见无人异议,“那就这么执行吧!”
“诺!”殿内众人齐声行礼。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廷议将要结束,就等着刘彻宣布时。
刘彻突然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自太仆灌夫调任燕国相以来,太仆一职空缺至今。诸位以为何人可堪此任?”说着还给了萧非一个眼神。
殿内霎时一静。萧非心想:“刘彻这是要推公孙贺上位了吗?”偷瞥殿内众人,就见丞相许昌与御史大夫庄青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御史大夫庄青翟率先起身上前一步,很有礼貌的拱手道:“陛下,如今各地旱情紧急,诸卿各司其职。太仆虽为九卿之一,但眼下太仆所涉职责可由太仆丞公孙贺暂代。”
刘彻听到这里立刻给了萧非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赶快打断他。
“臣以为,当前还是以赈灾为要,太仆人选可容后再议。”庄青翟话语中还特意点出公孙贺的名字,并且加重了语气。
萧非理解刘彻眼神的意思,刚想在庄青翟说完话后就发声。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大农令韩安国、廷尉迁和太常赵周却在萧非前面,不等萧非说话就跟着附议。
丞相许昌紧接着出声,声音依旧那样从容不迫:“陛下,治大国若烹小鲜,九卿的人事任命关乎国本,不宜操之过急。待旱情缓解后,臣当召集在任九卿共议太仆人选。”
萧非见殿内大多数都不同意现在议关于太仆人选,只能给刘彻一个时机未到的眼神。
刘彻还不死心,目光扫过殿中众臣:“就没有人想举荐贤才?”说着还看向刚刚没有出声附和的内史、郎中令与卫尉。
萧非也跟着刘彻目光移动,就见郎中令石建居然微微摇头。
“就这样吧!”刘彻语气松了下来,“太仆人选以后再议,赈灾之事就按照刚刚说的那样做。都退下吧!”
众臣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行礼告退。萧非正要随众人退出,一只脚都已经抬起,却听刘彻又道:“酂侯留下。”
萧非眼睛瞥向一旁的铜漏,心中暗自吐槽:这都酉时了,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啊!
待殿门关闭,刘彻声音从上面传来,“知道朕为何要留下你吗?”
“陛下,臣刚刚......”萧非赶忙就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