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走进里屋的时候，顾承霜已坐在桌子上品着竹叶白了，见他进来，眉头一挑。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秦宵缓步走向棋牌，最后一颗子落下，原本要输的黑子，瞬间反败为胜。
“怎么，可还精彩？”
“是挺精彩的，只是你何时变成强盗了，讹了黄石门三成利润，强盗见了都自愧不如。”
顾承霜轻轻抿了口茶，语气依旧清冷没有波澜。
她可太了解这个狐狸有多黑，强盗见了他都恨不得拜山头，认大哥。
得罪了这老狐狸，黄石门当真是栽得不冤。
“我们三人是同一个授业恩师，一个窝里的自然出不来两种人，一个师傅定然也教不出两种人来。”
秦宵悠悠地坐在她的对坐，眼眸的阴沉算计荡然无存，恢复了一贯的月明风清。
“你自己面白心黑可别赖上我和慕容来，我俩可都是堂堂正正的。”
顾承霜看着这看起来像无害君子的师弟，想起了之前师尊说的，秦宵是他三个弟子中最不像他的，心思多，肠子里尽是弯弯绕绕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端正君子，实在动起手来最是狠辣，更很好的传习了师门传统的护短。
秦宵兀自给自己斟了盏茶，笑道：“堂堂正正地明着抢和暗着抢可未见有何分别的。”
顾承霜白了他一眼，当做没有看见他眼中的调侃：“涉及朝歌，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动手呢，没想到......”
“哎，这有什么。”
秦宵摆摆手并未像在黄石门之人面前那般在意：“我们江湖儿女，性情洒脱，怎会像那座城一样死守什么礼法清誉，这名声什么的不过是些虚无缥缈之物。何况，我们那几个好弟子不是早就提朝歌讨回公道了么。”
秦宵眼中含笑，眼底尽是精光，整个人像是吸了元气的妖精一样，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所以你这黑心老狐狸，从一开始就打上他们的主意了。往日风光霁月，只谈风月的翩翩贵公子，何时掉入钱眼里了，年岁久了，到底是俗气了。”
“往日不曾为钱发愁，自然只谈风月，不谈金钱此等俗物。可如今没钱了，就知道什么都比不得这银子来的香，没有银子何谈风月。你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硕大的朝阳城每日花销可不少，我这不得找点银子来帮补下。”
秦宵故作不意，轻叹，可眼中因为银子闪烁出来的光怎么也掩不住。
“差不多得了吧你。”
顾承霜白了他一眼，随即想到谢远之的举动，有些意外道：“不过，此次我没想到你那弟子竟会出手，看他一副矜贵自傲的样子，也会参与这等稚气之争。”
“再怎么清高自持，终究不过是个十七岁少年郎。意气风发，心怀热血，年少轻狂，拈酸吃醋不正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么。”
秦霄本就挺满意谢远之，但有时觉得他心思太沉了，不像个少年郎该有的样子，今日他那一番话和出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少年的鲜活，因此对这徒弟又满意了几分。
“拈酸吃醋?他?”
顾承霜实在很难想象，他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什么美人没见过，竟会学那江湖儿郎般拈酸吃醋。
“少年心动只在一眼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呢。更何况，我朝阳城的明珠配他绰绰有余。”
“他喜欢上朝歌了？你倒是舍得将这养了十五年的白菜拱手送出。”
顾承霜对于谢远之喜欢朝歌一事并不太意外，毕竟朝歌如同骄阳一样明媚热烈，让人止不住被吸引，但是对于秦霄的态度却很是意外，按理说他这女儿奴该是把人打一顿赶出朝阳城才是。
“那小子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从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对朝歌有意了。风光霁月，桀骜不驯，少年意气，有情有义，有运筹帷幄之才，还有我朝阳城一脉相承的护短，更重要的是这小子长得好，若真选一人，他倒勉强能配得上我家朝歌。”
秦霄越想越满意，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你这就让他拐走朝歌了？”
顾承霜觉得他们就是狐狸间的惺惺相惜。
秦霄眉头一拧，神色阴郁了些，冷哼一声道：“哼，谁拐走谁还不一定呢。”
顾承霜奇道：“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入赘做朝阳城的上门姑爷?”
秦霄听到顾承霜悠悠地说出的话，差点被茶水呛到，却也没有反驳。
他女儿自然值得最好的，干嘛要困在那座死气沉沉的城。
顾承霜见他那样便知晓他的想法了，只摇摇头，随他们自己折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