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门处事阁中,雷鸿宇正对着案前的记事册子出神,手中提笔的手迟迟无法落下,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从抓捕到伏法这一切都过于顺利了,似乎像是每一步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
若是赖痞儿一开始就存了自首伏法的念头,那他先前为何东躲西藏还不惜绑架三个孩童?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死前戏耍官府一番?再说了,为何赖痞儿已经伏法两日,那三个孩童才被寻到,可当时全城戒严,那赖痞儿就算是藏人也不可能带出城才对,什么样的地方需要花费五六日时间?
雷鸿宇一开始沉浸在抓到罪魁祸首的喜悦中,被情绪裹挟一切都没有细想,如今冷静下来回想,他才惊觉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那些疑团也随着他的不断探究一一浮上脑中。
回想起赖痞儿在行刑台上那句似笑非笑的话和他满是深意的笑,他总觉得赖痞儿是话中有话而他则像是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可他分明是亲自确认过他没了鼻息断了气的。
方大人向来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厉行法度,绝不可能会姑息罪犯。
想到这儿,雷鸿宇的心才定了定,他摇摇头似乎想将那些不合理的念头都甩出去,将一切都归于犯人最后良心未泯、主动投案伏法。
“或许是我近日精神太过紧绷才出现草木皆兵的错觉,看来这阵子真要好好休整一番了。”
他自嘲一笑,手中饱沾浓墨的毫笔终是落在空白的册子之上,握笔的手微动刚在纸上勾出一字就见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谁!”
雷鸿宇手上劲儿一重,已抒好的字被浓墨晕染开来,好好的一个册子就这么毁了,他也顾不得许多,眼神一凛,将笔往桌上一放就闪身朝那黑影追去。
黑衣人武功高强,他一路跟他到了花巷附近就跟丢了,他沉着气向四周张望,眼眸意外捕捉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因为在暗处那人并未察觉他的存在,小心张望四周见没人才推门进了一间简陋的小屋。
雷岳长老不是在闭关么,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花巷之中?
雷鸿宇见已然追丢了黑衣人又见无端出现在花巷的雷岳十分疑惑,直觉告诉他,他心底的疑惑和一直寻找的答案或许能在这儿找到窥得全貌,他果断选择留下来。
待轻手轻脚地靠近那间小木屋,里面传出的那道熟悉的声音让他十分诧异和后背发凉,为何已死的赖痞儿还好端端地活着?!
“雷岳长老,要想见你们可当真不容易啊,小人我可都丢了半条命了。”
赖痞儿躺在床上,语气还是一贯的阴阳怪气。
雷岳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中尽是厌恶,沉声道:“废话少说,东西呢?若是不对,喝毒酒也是便宜了你的,老夫不介意亲手了解了你这恶徒。”
“您莫急,我既然敢先将那三个小孩放了不正说明了我的诚意么。”
赖痞儿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装有碎片的布袋在手中晃悠旋转着。
“你到底想如何!”
“方大人将我打得皮开肉绽又在我的假死药中掺了些许毒药可把我折腾得够呛的,小的如今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疼,不过是求雷岳长老在我明日出城的马车上多安置些软塌罢了。”
他嘴上说着求人的话却没有半点求人的姿态。
窗外偷听的雷鸿宇心中震撼,雷岳长老和方大人竟然出手帮这么个罪大恶极的罪犯逃脱!他此刻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多么希望屋内之人可以否了他的话。
雷岳没有听到他的祈祷,默了一息,低声开口道:“先让我看看,若是对上了,我们会应你所求的。”
“有雷岳长老的一声保证,小的就放心了。”
赖痞儿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布袋爽快地扔到雷岳手中。
雷岳接过布袋扯开一看,眼眸中涌现复杂的情绪。
赖痞儿见状轻笑一声:“雷岳长老,我赖痞儿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看我在白石村捡到的东西可是你们丢失的东西?”
“东西我们会备好,安然无恙地将你送出城的,你之后最好是好生做人将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否则有的是人讨你的命。”
雷岳沉声警告,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手刚要触及门扉就听到赖痞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都说麒麟门的麒麟怒匣可以荡万军平山海,若不是小的亲眼目睹也不会相信呢,您……”
赖痞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闪着至身前的雷岳狠狠掐住了脖子,他的头一下子充血,整张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极大,手上拼命拍打钳制他喉咙的大手,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挤出几个字来。
“同……同伴……杀我……麒麟门一起死……”
雷岳听清他的话,用力的手一顿,狠狠将他重新甩到床上,冷眼望着他像一濒死的狗一样拼命喘息,语气凌冽如深潭寒冰:“你若再管不好你的嘴,那就先将命留在这。”
“小的晓得了,再不敢信口开河了。您放心,小的定管好自己这张嘴,等安然离开后定会洗心革面做人,绝不再惹是生非。”
赖痞儿哪里还敢耍嘴皮子,生怕他不信指天发誓,神情认真。
雷岳冷冷瞥了他一眼抬步离去而窗外偷听的雷鸿宇早他一步跃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