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拂过黎明新城南侧的黎明河。连续一周的晴朗天气让河水水位持续下降，露出了河岸边大片平整的河滩，滩地上还残留着汛期冲刷而来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泽。林墨站在河边的了望塔上，手里拿着望远镜，正观察着下游的河道——按照之前的计划，今天会有一支来自“河港据点”的船队抵达，他们是联盟成立以来，第一个主动寻求合作的下游据点。
“墨哥，你看！那是不是河港的船？”了望塔下传来张远的喊声。林墨放下望远镜，顺着张远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下游的河道尽头，出现了三个小小的黑点，正顺着水流缓缓靠近。随着距离缩短，黑点逐渐清晰——是三艘改装过的木船，船身用厚厚的钢板加固，船头装有简易的防撞栏，船尾的发动机烟囱冒着淡淡的黑烟，船帆上缝着一个醒目的“商”字，在风里微微飘动。
“通知各据点代表，到河边的临时接待点集合。”林墨对着对讲机说道，随后快步走下了望塔。临时接待点就设在河滩上，是用原木和帆布搭建的简易棚子，里面摆着几张从陶窑据点运来的陶桌和木凳，桌上还放着苏晚晴提前准备好的草药茶，用粗瓷碗盛着，冒着热气。
没过多久，河港的船队就停靠在了岸边。第一艘船的船头率先跳下来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中等，皮肤是长期在河边生活留下的深褐色，脸上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眼神明亮而锐利，身上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腰间系着一条牛皮腰带，上面挂着一个黄铜算盘和一把小巧的匕首。他落地时动作稳当，脚步轻捷，一看就是常年在船上生活的人。
“这位就是黎明联盟的林墨队长吧？”男人快步走到林墨面前，主动伸出手，笑容温和却透着一股精明，“我叫老河，是河港据点的负责人。久闻黎明联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河边的防御和规整的据点布局，就比我们下游那些零散的小据点强太多了。”
林墨握住老河的手，只觉得对方的手掌粗糙却有力，满是老茧，显然是做惯了体力活的人。“老河队长客气了，”林墨笑着回应，“河港据点能主动前来合作，我们非常欢迎。这位是机械师团队的老郑，负责设备改装；这位是医疗组的苏晚晴医生；这位是畜牧据点的老牧，还有水乡、陶窑、盐滩据点的代表，都在这儿了。”
老河依次和众人握手，目光在老郑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当看到老郑身后停着的改装装甲车时，眼睛明显亮了亮：“早就听说黎明联盟有厉害的机械师，能把废铁改成好家伙，今日一看，果然不假。我们这次来，也带了些下游的特产，算是合作的见面礼，希望能和联盟达成长期的贸易关系。”
说着，老河朝身后的船队招了招手，几个船员立刻从船上搬下来几个沉甸甸的布包。老河打开第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块块泛着温润金属光泽的黄铜，大小不一，却都经过简单的打磨，没有多余的杂质。“这是我们在下游废弃的五金厂里找到的黄铜，一共五十斤。知道联盟搞机械改装，这东西比普通钢铁耐腐蚀，做零件最合适不过。”
老郑立刻上前拿起一块黄铜，用手指蹭了蹭表面，又放在耳边轻轻敲了敲，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好东西！纯度至少有九成！我们之前改装发电机，就缺这种耐腐蚀的材料，有了这些黄铜，就能把发电机的轴承和接线柱换掉，至少能延长一倍的使用寿命。”
老河又打开第二个布包，里面是十几把保存完好的旧时代手工工具——有带木柄的手锯、打磨光滑的凿子、刻度清晰的卷尺，还有几把小巧的螺丝刀和扳手。“这些是从下游的废弃工具店里找到的，都是正经厂家生产的，质量好得很。现在末日里，想找把趁手的手工工具可不容易，联盟搞建设，这些东西肯定用得上。”
林溪立刻接过布包，仔细清点起来，一边数一边在账本上记录：“手锯三把，凿子五把，卷尺两把，螺丝刀四把，扳手三把，都齐全了。这些工具确实紧缺，之前建设队用的都是自制的木锯和石凿，效率差远了。”
最后，老河打开了第三个布包，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装在陶窑据点样式的陶罐里，闻起来有淡淡的碱性气味。“这是‘苏打粉’，从下游的废弃化工厂仓库里找到的，一共二十斤。用处不少，能消毒，能做肥皂，还能掺在土里改良碱性土壤。我们河港据点用它处理河水，效果很好，这次也带些来给联盟试试。”
苏晚晴立刻拿出一小勺苏打粉，放在装有河水的陶碗里，搅拌均匀后，又滴入几滴检测试剂——试剂没有变色，证明苏打粉纯度合格。“确实是好东西，”苏晚晴点头说道，“医疗组正好缺消毒用品，用苏打粉和石灰混合，就能做成简易的消毒剂；后勤组改良土壤也能用得上，尤其是西侧农田，之前检测有点偏碱，加些苏打粉正好中和。”
看到众人都对带来的物资满意，老河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麻纸，递给林墨：“这是下游三个小据点的贸易需求清单。‘石滩据点’有矿石，想换钢铁工具和粮食；‘芦苇据点’靠捕鱼为生，有鱼干和芦苇编织品，想要药品和盐；‘柳林据点’种了些耐旱的谷子，想换布料和种子。我们河港据点擅长行船，能走黎明河上下游，要是联盟愿意，我们可以负责运输，只收少量物资当运费——比如粮食、盐或者小工具都行。”
林墨接过清单，上面的字迹是用炭笔写的，虽然不算工整，却清晰明了，每个据点的需求、能提供的物资、数量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心里立刻意识到，河港据点的加入，对黎明联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有了专业的水上运输，联盟的贸易范围就能从陆路扩展到水路，接触到更多下游的幸存者据点，获取更多稀缺物资，同时也能将联盟的钢铁、粮食、药品等物资输送出去，形成良性的贸易循环。
“老河队长，”林墨收起清单，语气诚恳地说道，“黎明联盟非常愿意和河港据点达成合作，不仅是贸易，我们还可以提供更多支持——比如帮你们加固河港的防御工事，用钢铁给你们的船只做更完善的改装，甚至可以共享我们的种植技术和医疗资源。只要是真诚合作，联盟绝不会亏待朋友。”
老河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原本只是想达成基础的贸易合作，没想到联盟愿意提供这么多支持。他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更加热切：“林队长果然爽快！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除了寻求贸易，还有一件事想请联盟帮忙。下游最近不太平，出了一伙掠夺者，麻烦得很。”
“掠夺者？”林墨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旁边的赵磊也立刻挺直了腰板，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砍刀。之前联盟清理过几股青峰安全区的残余掠夺者，但都是小股势力，没想到下游还有更大的威胁。
“没错，”老河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凝重，“这群掠夺者大概有三十人，驾驶着三艘改装的‘炮艇’，船头上装着简易的火炮，船身两侧还能喷射火焰，速度快，火力也猛。他们自称是‘青峰余部’，说要为之前被联盟消灭的赵司令报仇，专门盯着和联盟有关联的据点下手。我们河港的船队已经被他们抢了两次，损失了不少粮食和工具，还有两个船员被他们打伤了。”
“青峰安全区的残余？”赵磊的声音带着怒火，“之前清理的那些只是小喽啰，没想到还藏着这么大一股！他们的据点在哪里？平时主要在哪个区域活动？”
“他们的据点在下游三十公里的‘黑水河湾’，”老河回忆道，“那里有一座废弃的水闸，被他们改成了防御工事，周围水浅礁多，我们的船不好靠近。他们平时就在黎明河下游一带活动，白天埋伏在芦苇荡里，看到单独的船只就冲出来抢劫，晚上就缩回水闸里，防备很严。”
林墨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身边的陶桌，大脑快速思考着应对方案。黑水河湾的水闸他有印象，之前勘探队下游侦查时提到过，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加上掠夺者有改装炮艇，硬攻肯定会有损失。但如果不解决这伙掠夺者，联盟的水上贸易路线就无法打通，下游的小据点也会一直受到威胁，合作也就无从谈起。
“老河队长，你先别急，”林墨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联盟绝不会坐视掠夺者欺负盟友。我们现在就召开紧急会议，制定应对方案，尽快解决这伙青峰余部。”
随后，众人转移到临时接待点的棚子里，召开了简短的紧急会议。林墨首先明确了分工：“第一，老郑，你带机械师团队立刻着手改装河港的船只。给每艘船的船身外侧焊接5毫米厚的钢板，船头加装穿甲箭发射器，船尾更换更大功率的发动机，提高速度和防御；另外，再赶制两艘专门的‘巡逻炮艇’，加装小型的火焰喷射器和了望塔，用于战斗和侦查。”
老郑立刻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画起了改装草图：“没问题，钢板我们仓库里有现成的，发动机可以用之前从安全区缴获的卡车发动机，改装难度不大，三天内保证完成。巡逻炮艇的设计可以参考之前的装甲车，重点加强火力和机动性。”
“第二，赵磊，”林墨转向赵磊，“你带巡逻队的十个队员，和河港据点的侦查员一起，驾驶一艘小型快艇，沿下游侦查黑水河湾的具体情况。重点摸清水闸的防御布局、掠夺者炮艇的数量和火力配置、还有他们的作息规律，特别是晚上的岗哨安排，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赵磊立刻立正应声：“明白！我们会带上望远镜和声波探测器，尽量靠近侦查，争取把情况摸清楚。”
“第三，老河队长，”林墨看向老河，“麻烦你整理一份详细的下游河道地图，标注出浅滩、暗礁、芦苇荡的位置，还有各个小据点的分布；另外，把你们之前遇到掠夺者的具体情况，比如他们的攻击方式、常用战术都详细记录下来，给我们做参考。还有，贸易清单上的三个小据点，你能不能先派人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暂时不要单独出行，等我们解决了掠夺者再恢复贸易。”
老河连忙点头：“放心，地图和情况记录我今晚就能整理好，派人通知下游据点的事也包在我身上。我们河港的船员都熟悉河道，晚上划船隐蔽，不会被掠夺者发现。”
“第四，苏晚晴，”林墨最后看向苏晚晴，“医疗组准备足够的急救物资，包括止血粉、消炎药、绷带，还有治疗烧伤的药膏——掠夺者有火焰喷射器，可能会有队员受伤；另外，在河边设置一个临时医疗站，安排两名医护人员值班，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
苏晚晴立刻回应：“医疗物资我这就去准备，临时医疗站下午就能搭建好，保证不耽误事。”
会议结束后，各路人马立刻行动起来。机械师团队的成员们推着工具车，直奔河港的船队，开始测量船身尺寸，准备切割钢板；赵磊带着巡逻队员，和河港的侦查员一起登上了小型快艇，朝着下游驶去；老河则回到自己的船上，开始翻找地图和记录；苏晚晴和陈阳则带着医疗组的人，搬运医疗物资，在河边搭建临时医疗站。
河滩上顿时变得忙碌起来，却又井然有序。孩子们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朵朵和丫丫拉着几个小伙伴，跑到老河的船边，好奇地看着船上的各种设备。老河看到孩子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光滑的鹅卵石，递给孩子们：“这是下游河滩上的‘光石’，白天放在太阳下晒一晒，晚上会发出淡淡的光，能当小灯用。等以后贸易路线通了，叔叔再给你们带更多好玩的回来。”
朵朵接过光石，放在手心，感觉暖暖的，她抬起头，认真地对老河说：“老河叔叔，等我们打败了坏人，你一定要常来呀！我让苏晚晴姐姐给你做草药茶，可好喝了！”
老河笑着点头，摸了摸朵朵的头：“好，叔叔一定常来。”
然而，平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天傍晚，赵磊的侦查队就提前返回了，快艇靠岸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赵磊跳上岸，快步走到林墨面前，语气沉重地说道：“墨哥，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黑水河湾的水闸被掠夺者加固过，闸门紧闭，上面架了三挺重机枪，还有十几个掠夺者在上面站岗；水闸两侧的河道里埋了炸药，水面上还拉了铁丝网，防止船只靠近；他们的三艘炮艇就停在水闸内侧的港湾里，船头的火炮口径比我们预想的大，估计能打两百米远。”
“还有更糟的，”赵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在水闸的控制室里，看到了三个被绑着的人，应该是石滩据点的人——之前老河说石滩据点想换钢铁工具，估计是他们的运输船被掠夺者截了，人也被抓了。掠夺者把他们绑在显眼的位置，看样子是想用他们当人质，要挟其他据点交物资。”
林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掠夺者不仅防御严密，还抓了人质，这无疑增加了行动的难度。他立刻召集老郑、苏晚晴、老河再次开会，调整方案：“看来硬攻不行，得想办法先救出人质，再破坏他们的防御。老郑，改装炮艇的时候，能不能在船底装一个‘水下推进器’？可以让船在水下短时间潜行，避开水面的铁丝网和炸药。”
老郑思考了片刻，点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水下推进器的功率有限，只能在浅水区用，而且潜行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不过用来靠近水闸，救出人质应该够了。”
“好，”林墨一拍桌子，做出决定，“明天一早，联盟各据点抽调人手，组成‘河港反击队’。老郑负责指挥炮艇作战，老河负责操控船只，赵磊带巡逻队负责攻击和救人质，苏晚晴带医疗组负责急救，我来总指挥。一定要一举消灭这伙掠夺者，救回人质，打通下游的贸易路线！”
夜幕降临，黎明河上恢复了平静，只有河边的临时医疗站还亮着灯，机械师团队的焊枪火花在夜色中闪烁，像一颗颗跳动的星星。林墨站在河边，看着漆黑的河面，心里清楚，明天的战斗不会轻松，但为了联盟的未来，为了下游的幸存者，他们必须赢。
老河走到林墨身边，递过来一碗温热的鱼汤：“林队长，喝点鱼汤暖暖身子。这是我们河港的特产，用黎明河的鲫鱼熬的，补体力。明天的战斗，我们河港的船员都会全力以赴，绝不会拖联盟的后腿。”
林墨接过鱼汤，喝了一口，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他看向老河，坚定地说道：“老河队长，放心吧，明天过后，黎明河下游的水路，一定会恢复太平。我们会和河港据点一起，把贸易做好，让所有幸存者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老河重重地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像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火种，在末日的黑暗中，燃烧着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