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衍目光扫过床上沈黎“遗忘”的手机,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冲杨特助使了个眼色,指尖在手机旁点了点,示意他,注意措辞。
杨特助瞬间会意,内心疯狂oS:老板都装失忆小奶狗了,怎么还跟太太玩起谍中谍啊?!
表面一脸严肃,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老板,我们的人追踪到药剂被另一伙人劫走了。”
他递上一份文件,余光偷瞄自家老板的表演状态,继续表演,“因为担心太太的安全,我……我自作主张安排了保镖暗中保护太太,结果发现太太被沈青青挟持了。”
说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编词,“等我们准备救援时,太太又……又被人带走了,下落不明!刚才看见太太平安回来,我才松了口气。”
裴之衍低头翻看文件,眉头微蹙:沈黎被劫持时乘坐的,居然是德维尔家族的车。
他抬眸,用口型问杨特助:车主是谁?
杨特助摇头,同样用口型回:查不到。
裴之衍眼神一沉,随即又恢复成“温柔好丈夫”模式,“安排保镖的行为可取,但你们救援速度太差,回去反省失败原因。还有,既然是保护我老婆,就必须先征得她的同意。”
他义正言辞,仿佛过去的跟踪监听从未存在,“那些人一旦成为太太的人,就只能听命于太太,这样才能真正保证她的安全。”
杨特助瞪大眼睛,内心疯狂吐槽:老板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什么‘24小时监控太太行踪’、‘所有社交账号实时备份’……现在装起了纯情绅士?!
但嘴上只能配合,“可如果保镖只听太太的,我们怎么及时获取她的情况?万一有危险……”
裴之衍一脸正直,“我老婆的行踪,未经她允许,我们绝不能私自窥探,这是对她的尊重。”
杨特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尊重?您几天前还让我们在太太手机加装了高级监听系统呢!
他强忍抽搐的嘴角,问,“那……现在的保镖怎么安排?”
裴之衍一本正经,“一会儿我会亲自和我老婆商量,如果她不需要,我们就撤离。”
说完,又迅速用口型补了一句:保持现状,别露馅。
杨特助内心哀嚎:完了,老板这是要演双面间谍啊!等太太发现真相,怕不是要直接离婚?!
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僵硬点头:“好的老板。”
另一边,咖啡厅。
沈黎咬着吸管,耳机里传来裴之衍一口一个“我老婆”,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她冷笑,“未经允许不能窥探我的行踪?他以前干的还少吗?”
她搅拌着咖啡,越想越不对劲,“四年前的裴之衍有这么‘尊重人’?他那时候明明嚣张得要命……”
记忆里的裴之衍,是张扬桀骜是乖张跋扈的,是敢于打破枷锁的“坏孩子”。
她爱的就是他身上那股不管不顾只做自己的劲儿。
可现在这个“失忆版”裴之衍,温柔稳重像个假人,反而让她浑身不自在。
“装,继续装。”沈黎眯起眼,从包里掏出一部老旧手机,开机。
屏幕上,她和裴之衍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周前。
N:「不用查了,下午是我带走阿黎,也是我给她治了伤。保护不了她就趁早放手。」
她指尖轻点,发送了这条消息。
要测他是不是真失忆,没有比这更狠的刺激了。
耳机里,杨特助的脚步声渐远。沈黎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走向医院。
夜色已深,这场“失忆”戏码,是时候该揭穿了。
—
“我手机是不是落这里了?”沈黎推门而入,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
裴之衍正靠在床头,闻言抬头,一脸无辜地将手机递过去,“你出去的时候忘拿了。”
沈黎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滑,还在监听状态,没被发现。
她松了口气,语气恢复冷淡,“没事就下床,该回家了。”
裴之衍却没动,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界面,眼神困惑,“老婆,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跟我说这样的话?”
沈黎目光落在屏幕上,瞳孔骤缩,是N的消息!
她蹙眉,一把夺过手机,翻看聊天记录,演技瞬间上线,“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还带上我?” 越看越“生气”,语调陡然拔高,“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裴之衍一脸茫然,甚至带了点委屈,“老婆,我也不知道……”
沈黎将手机丢回给他,冷笑,“你不是最喜欢调查吗?怎么不去查啊?”
她眯起眼,语气讥讽,“还是说……你信了?真怀疑我出轨了?”
裴之衍立刻摇头,眼神真诚,“不是的老婆!我怎么可能信这种话?”
他握紧手机,语气诚恳坚定,“这种人我之前一定调查过!你放心,我绝对会抓出这个造谣的混蛋!”
沈黎眼尾扫了他一眼,他竟然没被刺激到?
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她压下思绪,不耐烦看了眼时间,“天黑了,你回不回家?”
如果他真失忆了,倒省得她再费心防备。
裴之衍闻言,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二话不说开始解病号服扣子。
沈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片肉色,腹肌、绷带、未愈的伤痕……
“你干什么?!”她猛地别过脸,耳根发烫。
裴之衍动作一顿,委屈巴巴,“老婆,你不是说回家吗?我总不能不换衣服就走吧……”
说着还故意扯了扯衣襟,露出更多绷带。
沈黎这才注意到,他腰腹缠着厚厚的纱布,胸口还有几道狰狞的疤痕。
全是救她时留下的。
她喉咙一紧,语气不由软了下来,“我去把车开出来,门口等你。”
转身时,她没看见身后裴之衍唇角勾起的那抹得逞的笑。
果然,她还是对他心软了。
回到家时,玛利亚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沈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餐厅,眉头微蹙,“玛利亚,爸妈还没回来吗?”
玛利亚擦了擦手,压低声音,“先生和夫人已经回房休息了,说是凌晨还要开国际会议,特意嘱咐不要打扰。”
沈黎点点头。
看来这次事态确实严重,连一向精力充沛的裴父裴母都不得不抓紧时间休息。
她转头瞥了眼正在殷勤为她拉椅子的裴之衍,心里一阵无奈。
“都是因为你,爸妈现在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沈黎落座后忍不住数落,“你那边调查的进展一定要及时告诉他们,好让两位老人家心里有底。”
“老婆说得对,我记住了。”裴之衍乖巧地点头,夹起一颗虾球放到她碗里,“不过老婆也要注意身体,你看你都瘦了。”
沈黎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冷峻强势的裴之衍判若两人。
“对了老婆,今天杨特助跟我说,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偷偷安排了几个保镖跟着你,我觉得这事应该让你知道,你要是需要那些人以后只听命你。”
“你要是不需要,我就让杨特助立即撤退所有人。”
裴之衍小心翼翼说着,偷瞄沈黎的神情。
沈黎垂着眸,看不出情绪,“留着吧。”
这回答让裴之衍有些意外。
沈黎以前不是最讨厌他私下的种种监视吗?
但得到沈黎的回复,他眸色一亮,“好的老婆。”
一次的默许,仿佛触发了他的话闸,喋喋不休起来……
“老婆,我们的婚戒是定制的吗,我发现里面刻着什么?”
“老婆,你为什么没有带戒指呀?”
沈黎机械咀嚼着食物,看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脑海中闪过结婚第一年,他们因为沈青青大吵一架后,裴之衍连续半个月夜不归宿的画面。
她的戒指,从那天起,就会时不时被她摘下丢掉再戴上,直到两周年那天彻底扔了。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她懒得回他,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回到房间,给小唯回了电话,“先按我说的做,启用plan b。”
小唯无奈叹气,“有时候,我更喜欢那个病娇发狠的老板。”
沈黎轻笑,“我要一直那样,你们每天面对我都得战战兢兢。”
敲门声打断了通话。
沈黎以为是裴父裴母,毫无防备开了房门。
一道高大的身影灵活地闪了进来。
沈黎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缓缓转身,“裴之衍,你的房间在隔壁。”
裴之衍已经大剌剌地坐在了床上,一脸委屈,“老婆你说谎,之衡的房间根本没有我的衣服,我跟你就没分房。”
沈黎这才想起,她下午出门忘了叮嘱玛利亚把裴之衍的衣服移到隔壁。
她强压着怒气解释,“这次回来得急,你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过去。”
“才不是!”裴之衍突然起身,一把拉开衣柜,“你看,这里明明都是我们的衣服。”他的语气里带着孩子般的得意。
沈黎眸色一沉,“最后问一次,你出不出去?”
“我不要和老婆分开!”裴之衍又坐回床上,委屈巴巴抱着枕头。
“好,那我走。”沈黎抓起睡衣,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在关门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站在走廊上,沈黎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
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为什么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烦躁,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