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林羽那句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而得民心的最快方法,就是把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
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还给他们……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戎马半生,读过的兵书也不少,可从未有一句话,能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如此的震撼与颠覆!
他猛地抬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羽,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道长……这……这话是何意?还请道长明示!”
林羽看着他那副被彻底点燃的样子,知道这颗火种,已经种下去了。
她不急不缓地说道:“王将军,你如今的困境,在于根基不稳。你就像是无根的浮萍,风光一时,却经不起任何风浪。想要破局,就必须扎下根来。而我说的,就是让你扎根的方法。”
她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师出有名。你们现在是山贼,是匪寇。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证据。派你手下最机灵的弟兄,潜入山下的村镇,暗中收集那些土豪劣绅鱼肉乡里、兼并土地、逼良为娼的罪证。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将这些罪证整理成册,公告于众。如此,你们便不再是打家劫舍的匪寇,而是替天行道的义军!”
王强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林羽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雷霆一击,公开审判。有了罪证,你们便有了大义。选择一个民怨最大、罪行最重的目标,集中全部力量,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记住,不只是抢东西,而是要活捉其人,缴获其家中的账本地契。然后,就在他的庄园门口,搭起高台,召开‘公审大会’!让那些被他欺压过的百姓,一个个上台,亲口诉说他的罪行!让百姓的愤怒,来宣判他的死刑!”
“公审大会……”王强喃喃自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群情激奋,万民欢呼的场景!这比单纯地杀了那个恶霸,要高明百倍!千倍!
“第三步,散尽家财,收拢人心。”林羽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将从劣绅家中抄没的所有粮食、布匹、金银,除了留下你们必需的军用份额外,其余的,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全部分发下去!家中有病人死人的,多发!无家可归的,多发!让每一个穷苦百姓,都能亲手拿到这份迟来的‘公道’!”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林羽话锋一转,伸出了第四根手指,声音也变得无比郑重。
“第四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分田分地!”
“将从劣绅手中缴获的所有田契,全部当众烧毁!然后,将他名下所有的土地,按照人头,公平地分给那些没有土地,或失去土地的农民!告诉他们,这片土地,从今天起,就是他们自己的了!并且,你们要当众立下规矩,新分的土地,三年之内,只收一成的租子,然后每年递增一成,最高三成,制定一个远低于朝廷苛捐杂税得税率!”
轰!!!
王强脑子里最后一丝疑虑,也被这四个字彻底炸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他看到了那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他看到无数的农民,为了保住自己刚刚分到手的土地,会爆发出何等惊人的力量!他们会成为自己最忠诚的拥护者,最可靠的眼线,甚至是……最悍不畏死的兵源!
“如此一来,”林羽的声音仿佛带着总结陈词般的力量,“你王强,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山贼,而是保护他们土地和身家性命的‘义军’!你的军队,将拥有源源不断的补充!你的根基,将如磐石一般,牢不可破!这,才是真正的活路!”
一番话说完,整个聚义厅内,落针可闻。
陆双双和洪凌凌也听得目瞪口呆,她们虽然不太懂什么叫“根基”,什么叫“力量”,但她们能感觉到,师叔祖描绘出的那副蓝图,是何等的波澜壮阔,何等的光明正大!
这和她们之前见过的那些烧杀抢掠的所谓“义军”,简直是云泥之别!
“道长……道长……”
王强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几乎要撑爆他的胸膛!
他猛地后退一步,撩起衣摆,对着林羽,纳头便拜!
“弟子王强,今日得闻大道,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恳请道长受弟子一拜,收弟子为徒,留在山寨,担任军师,主持大局!”
他这一次,是真的五体投地,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都磕进地里去。
林羽却只是轻轻一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他托住,让他怎么也拜不下去。
“王将军不必如此。”林羽笑着摇了摇头,“贫道乃方外之人,红尘俗世,不便久留。天机已经泄露,至于接下来如何行事,全看将军自己的决断了。”
王强一听林羽要走,顿时急了:“道长!您不能走啊!我等愚钝,若是没有您在旁指点,恐怕……”
“路,我已经指给你了。”林羽打断了他的话,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至于第一个目标,那个安平县令刘承业的岳丈,黄四海,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强浑身一震。
“此人,民怨最深,家财最厚,又是官府的姻亲。动他,可收一石三鸟之效。其一,可最大限度地收获民心;其二,可解你燃眉之急;其三,更是狠狠地打了那刘承业的脸,让他官威扫地,为你们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时间。如何抉择,你自己思量吧。”
说完,林羽不再多言,转身便向厅外走去。
王强呆立在原地,将林羽的每一句话都反复咀嚼,越想越觉得精妙绝伦,心中对林羽的敬佩,已经攀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二日,天色微明。
林羽便带着陆双双和洪凌凌,向王强辞行。
王强带着十几名核心头领,将她们一直送到了山寨之外。
“道长,山路崎岖,我等为三位备下了三匹快马,以作脚力。还请道长务必收下!”王强牵过三匹神骏的战马,满脸诚恳地说道。
林羽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众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与崇敬的汉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王将军,有心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身上那层普通中年坤道的外貌,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下一刻,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贴身青色道袍,身姿挺秀,容貌绝美的女子。她长发及膝,肤白胜雪,一双凤目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她赤着一双晶莹如玉的秀足,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染半点尘埃。
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的脑后,一轮功德金光,熠熠生辉,神圣而又庄严,让人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陆双双和洪凌凌,也褪去了道童的伪装,露出了她们那娇俏可人的本来面目,如同两名侍立在神女身旁的金女玉女。
王强和他身后的所有汉子,全都看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是……
仙人?!
就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羽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
一朵洁白无瑕的云彩,凭空出现在三人的脚下,缓缓将她们托起。
“王将军,好自为之。他日功成,你我或有再见之日。”
空灵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那朵白云载着三位仙子,越升越高,很快便化作一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了晨曦的云层之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那白点彻底消失不见,王强才猛地回过神来!
“噗通!”
他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对着林羽消失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磕了一个响头!
“恭送仙人!!”
“恭送仙人!!”
他身后那十几名头领,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学着王强的样子,拼命地磕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热与虔诚!
良久,王强才缓缓站起身。
他看着天空,脸上的迷茫与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
原来,指点自己的,不是什么高人。
是真正的神仙下凡!
有仙人亲自下凡相助,自己还愁大事不成吗?!
“传我将令!”王强的声音,变得无比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弟兄,饱餐一顿!今日,随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