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脚步声在回廊上敲出急促的响,像漏了的更鼓,慌得不成章法。她怀里揣着沈微婉那方绣并蒂莲的帕子 —— 方才俯身 “捡拾” 时,指尖特意在帕角沾了点莲蓉酥的碎屑,这是淑妃定下的暗号:帕子带馅,便是事成。
西苑的角门藏在两株老槐树后,门轴上的铜环生了锈,风吹过时总发出 “吱呀” 的哀鸣,平日里除了洒扫的杂役,鲜少有人踏足。可今日,那扇斑驳的朱漆门却虚掩着,门后影影绰绰,立着个穿青布小褂的太监。
“怎的才来?” 小太监见春桃跑近,压低了声音呵斥,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他是李德全的徒弟小禄子,专管景仁宫的暗线传递,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春桃扶着门框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那方帕子递过去:“成了…… 她吃了半块莲蓉酥,眼下怕是撑不住了!” 她的声音发颤,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后怕,“那寒息散当真厉害,不过片刻功夫,脸就白得像纸,身子冰得吓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禄子接过帕子,指尖捻了捻那点碎屑,凑到鼻尖闻了闻。莲香里混着一丝极淡的涩味,正是寒息散独有的气息。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帕子塞进袖中:“算她识相。淑妃娘娘说了,这沈微婉仗着几分姿色就敢在陛下面前露脸,早该教训了。”
春桃的眼神闪了闪,小心翼翼地问:“那…… 奴婢弟弟的事……”
“放心。” 小禄子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施舍般的不耐烦,“只要沈微婉今晚彻底‘撑不住’,你弟弟明早就能从慎刑司出来。淑妃娘娘向来言出必行。”
春桃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感激。她弟弟原是御膳房的小厨子,前几日不小心打碎了淑妃的玉盏,被李德全抓去慎刑司,扬言要打断他的腿。是淑妃亲自找她,说只要她肯帮忙 “办件小事”,就能保她弟弟平安 ——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 “小事” 竟是给沈婕妤下毒。
可事到如今,她早已没有回头路。
“对了。” 小禄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塞给春桃,“这里面是‘助眠香’,今晚你去侍疾时,悄悄点上。沈微婉本就中了寒息散,闻了这香,保管睡得人事不知,任咱们处置。”
春桃的手一抖,油纸包差点掉在地上:“还要…… 还要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小禄子瞪了她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淑妃娘娘说了,沈微婉不能死得太‘痛快’。今晚三更,你想法子把她引到冷宫后墙,自会有人接应。记住,一定要让她走偏僻的小路,别被巡逻的侍卫撞见。”
冷宫后墙?春桃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那地方荒草丛生,据说夜里常有孤魂出没,淑妃要在那里做什么?
“你只管照做。” 小禄子看穿了她的犹豫,语气带着威胁,“若是坏了淑妃娘娘的事,你和你弟弟,一个都活不成。”
春桃打了个寒噤,慌忙点头:“是、是!奴婢记住了!”
小禄子这才满意,又叮嘱了几句 “别让人看出破绽”,便转身钻进角门外的小巷 —— 那里有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等着,要将消息尽快传回景仁宫。
春桃捏着那包助眠香,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怔。风从角门灌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凉,像是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想,转身往御膳房的方向走 —— 她得去取些酸梅汤回去交差,总不能空着手回沁芳亭。
而她转身的瞬间,假山后的阴影里,青禾悄然探出头,将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她看着春桃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