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从,该不会你们就会把我从祭坑里爬出来的事情抖出去吧?”
永宁觉得照占阮的性子,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占阮说出事情真相后,反倒没有了之前的焦灼:“于情于理,吾等也不会做出此等绝情绝义之事。只是……若没了占氏,尔恐难在城中立足。”
永宁心里一阵感叹,占阮的才能绝对不是一般的贵族,竟是把事情想得面面俱到,确实,如果不是占家,如果不是占氏,她可能已经见阎王,又或者过得生不如死,毕竟她是从“大人物”的祭坑里爬出来的。
“要我答应也可以,你们只需告诉我埋我的那个祭坑是属于何处人家即可。”
占阮闻言皱起眉,没有应声。
倒是一旁的占丙站了出来者。
“丙女!”
占阮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阿母不愿说,吾可以说,那祭坑的主人正是当今太师——比干!”
啊——
永宁听到了自己来商朝后的第一声惊呼。
比干就是那个历史上被商纣王挖心而死的忠臣比干吗?
如果说她对微子启的评价不算好,对比干却是实打实的敬重。
历史上的比干是商王文丁的小儿子,他自幼聪慧,勤奋好学,因不能继承王位,就一直辅佐商王。他二十岁时就身居太师高位辅佐哥哥帝乙,哥哥去世后又继续辅佐侄子商纣王。在他从政的四十多年时间里,他一直主张减轻摇役赋税,鼓励发展农牧业,只可惜后来商纣王盲目对外扩张,他直言劝诫,让商纣王与民休息,暂缓战争讨伐。可商纣王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认为他居心叵测,对其动了杀心。微子启等人劝他离开,他却执意不肯。他抱着“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的决心留了下来,每当商纣王有与民不利的举动,他都勇敢站出来劝谏他及时改正,以免失去民心。
可惜商纣王好大喜功,自负傲慢,十分反感比干的劝诫。说“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为了验证比干到底是不是圣人,就命人将他的心挖出来看。
最后,比干受挖心之刑而亡。周朝建立后,周武王欣赏他为国守忠的气节,将其追封为国神。
要知道虽然都有“圣贤”的名号,微子启和比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比干身上的铁骨气节是让她最为敬佩动容的。
可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圣人也会有祭坑,也会拿活人祭祀吗?
她觉得自己的三观收到了极大的挑战。脑中又不由自主想到九王子,又想到占瑶,这其中究竟又有什么联系?
她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脚深陷泥潭,现在想要拔都难以拔出来了。
占阮大声呵斥:“丙女!太师一向勤政爱民,那祭坑只是挂了太师之名而已。”
占丙羞恼:“大父生前就曾说人祭之事有违天理,阿母也并无反驳,怎么因为主人是太师就处处维护呢!”
永宁猛地脑中灵光一闪。
比干,占瑶,九王子,公子启,箕子,这几个人之间非要找一个共同点的话……
“请问太师是否善占?”
占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太师自幼便开始学占,大贞曾为太师的夫子。”
原来如此!
永宁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这一切貌似看上去很复杂,实际很简单。这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贞人利益集团的。比干,是占准的学生,箕子是比干的哥哥,公子启是箕子的学生兼侄子,占瑶是占准的女儿,九王子又是占瑶的联姻对象。不管这几人之间又有什么利害关系,但他们维护的肯定都只有一点,贞人集团的利益。
从另一方面也能解释,为什么生为长子圣贤的微子启不能继承王位,反倒是排第三的商纣王继位,因为只有商纣王是继承前几代商王意志打压贞人氏族的。
别看商纣王现在门下有莘氏,莘氏不过是一个几十年前战败归顺而来的氏族,贞人占卜也是后来才发扬光大的,这样的贞人新贵完全不像占氏这样历经几百年沉淀的根深蒂固,莘氏不过是商纣王为了抗衡贞人势力的一枚棋子而已。
至于那个陆氏……
对了,还有陆氏!
那个存在感特别低的陆氏在其中又充当什么角色呢?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我答应了你们帮忙查明真相,可万一我能力有限查不到呢?抱歉,首先我得自保。”
她觉得自己也是一枚棋子,早就已经进了棋盘之中,她得为自己想好退路。
占阮却斩钉截铁道:“不,尔有!尔不仅有起死回生的巫力,尔还能轻易得到占瑾和公子启的信任,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她头更疼了:“拜托,你们要搞清楚,我只有一个人,撑死了加上你们家四个,一共五个人,万一仇人有十个、二十个甚至成千上万个呢?我也要去送死?我跟你们非亲非故这不妥吧?”
占阮语塞顿住。
她再接再厉:“别说没这个可能啊,三年了你们查也没查清楚,就可见仇家绝非普通人,这背后是什么势力想想都能知道,我劝你们这个仇不一定非要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或许等她有实力有能力离开后,他们再报仇也不迟。
占阮想了想后,掏出一个半截手指宽的赤色锦囊。
“这是信物,只要尔进了宫中,把信物交到一个叫义的侍官手中,自会有人前来相助。尔只用助吾查明真相,至于其余的事不用做,事成之后,吾会奉上千金送尔安然离开。”
永宁没想到占阮的手竟然伸这么长,都能伸进宫里了,她真的仅仅是个落魄贵族后裔这么简单吗?千金吗?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早这么说就不用费前面那么多口舌了。
“成交!”
她接过了锦囊。
既然人家把所有路都给她想好了,她再拒绝就太不识抬举了。
反正公子启那边,她现在已经是切割不了了,那就乱吧,再乱一点吧!反正到最后都是要灭亡的,她倒不如在这期间为自己寻求另一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