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有些懵,不是正说着姬己和公子受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么生硬地拐到她头上来了?
看这个样子,公子启是应该知道商王的安排的,那么他就是故意把她带来指给她看王姬的。
她偏偏就不想顺他们的意!
“恕小人还不能回瞽宗,近日小人太过思念已故亡母和下落不明的父亲,导致每日茶不思,夜不能寐,精神不振,难以专注。”
公子启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脸上有一瞬间的憎恶怒意一闪而过。
“尔当如何?”
永宁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语气微微加重了些,虽然他面上依旧柔煦温和,但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似乎是她印象中第一次有人当场回绝公子启,她会遭到什么不好的后果吗?如果在以前,她还真有些担心,不过现在完全不会了,一个是商王跟她之间有约定,公子启肯定不敢轻易动她,还有一个是她身中奇毒,大不了就一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全部撂挑子,什么活都不干了,死就死!
所以,她随即神情一变,走上前一步。
“公上早就查明了我的身份吧?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公上不会不知道吧?那杀我的真凶和侧夫人也有几分关系不是吗?难道说这其中也有公上的手笔?那可如何是好,小人更无心学习了呢——”
公子启看着那张原本还有些稚气未脱顺从听话的脸,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个邪魅诡异的模样,不由地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步。
“尔不是永宁!尔究竟是何人?”
嗯?
这就是第一贤公子的定力和修为吗?
永宁对公子启的好感度又往下降了一分,也顺势又变回了原来的顺从表情。
“公上说笑了,小人就是永宁,永宁就是小人。”
公子启刚想松一口气。
“不过……”
永宁接着“嘿嘿”一笑:“不过小人已经死过一次,身上还负着血海深仇,是鬼神附体也说不准啊——”
“啊——”
公子启这下,惊得叫出了声。
永宁见状,怎么会放过这种好机会,于是再接再厉道:“公上这是害怕了?为何害怕?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还是说小人的死与公上有关?公上是知道点什么吗?”
她步步紧逼,把人逼得又连连后退了几步。
公子启不知是听到了哪句话后,脸色猛地一变,也不再装作温文儒雅的样子,而是狠厉一定。
“哼!尔可要想清楚了?装神弄鬼只会再进一次祭坑,到时可无人再救尔!”
永宁听到“祭坑”两个字时,脑海里又闪过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她不再害怕,而是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道的厌恶,更别说面前这个用她的伤痛来威胁她的公子启。
她又换上了诡魅的神情,嘴角一勾:“哦?公上忘了,我是大王钦点的随亲贞人吗?装神弄鬼怎么会?我可是真的能通鬼神,贞人之事能通鬼神,岂不是更加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么?大王只会更加高兴赏赐于我,岂会责怪呢?嗯?”
她也懒得再装成听话的小奴才了,我就是我,哪里来的小人!
打工么,跟哪个老板不是打?公子启也只是个王子,他老爹还在那里活得好好的呢,难不成他能越过他爹,把她杀了?把她杀了,他怎么交代?他还想不想当太子了?
再说了,她就是故意要这样说。
因为她要试探,和王姬和亲的贞人位置到底是不是非她不可。
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公子启把她对他的不敬通通忍了下来,宽容待她,那么就可以证明,确实随亲贞人这个人选非她不可,她背靠商王这棵大树,安危暂且是保住了,但是结果可能会更不容乐观。为什么一个随亲贞人的位置非她这样一个半吊子新人不可?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
要知道周原那个地方可是周文王的老巢啊!
周文王的亲爹季历就是被现在商王的亲爹文丁杀死的,周文王对商可是恨之入骨。她跟着去了周原,是起到了炮灰的作用还是奸细间谍的作用?
第二种情况,随亲贞人这个位置是多人参选,有能力者都能竞争上岗,她只不过是因为表现突出,所以才入了商王的眼。
那么她接下来就可以徐徐图之。先在占氏瞽宗学他个三四五年,迟迟毕不了业,然后期间她再把身上那些揽来的活计全部做完,最后她还是能回到原来定好的计划中,重获自由找个世外桃源的地方潇洒度过余生。
所以,她在赌,她判断随亲贞人这件事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公子受和公子启那是因为和王姬牵扯深,还都是王子,商王的一些决定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公子受那里,她可没时间没精力再去研究,所以她眼下最快的方法就是通过公子启找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不曾想,公子启却是大笑一声:“永女可真是聪慧啊!”
“不过,王父钦点尔为了随亲贞人吗?这可是天大好消息啊!”
装傻充愣谁不会?
首次交锋,平局。
永宁也懒得再去拆穿公子启的真面目,一句话她就知道,在他身上她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了。
这样的话,可能会给她接下来的工作带来困难。
她已经暴露了,她不信公子启还会心无芥蒂地用她,而且占氏是他这边的,他要是想给她穿个小鞋使个绊子什么的容易得很。
既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她立马改变策略。
大丈夫嘛能屈能伸,小女子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再变换表情,一脸严肃行了个礼:“吾已外出瞽宗数日,今天务必要赶回去。公上无事的话,吾就先行离开。”
公子启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变幻莫测的人。在他眼里公子受这个三弟已经够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的了,没想到永宁更加反复无常,飘忽不定。
他突然就觉得事情更加有意思了。
“不去府上再坐坐?”
永宁想翻白眼,比脸皮厚,公子启似乎更胜一筹。
下一刻,公子启又笑了一下:“尔那未婚夫可是一直在吾府中等着呢。”
什么?
青乌子!
永宁气得差点跳起来。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她表情再变,立马换上讨好的笑。
“坐!当然要去坐坐,毕竟公上对小人有知遇之恩,还收留了小人的未婚夫,小人真是感激不尽。”
真实心中的她,好想哭,好想打死青乌子,更想打死她自己!
当初她是脑子被狗吃了吗?胡诌什么未婚夫未婚妻啊!
要不是看在青乌子帮忙救过她的份上,她是坚决不会妥协的。
青乌子,等着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