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深知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和地位是无法和占氏抗衡的，她更加清楚占氏的要求她拒绝不了，她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得太轻而已。
希望她能成功算清账目，然后彻底离开占氏，去再找一份其他工作。
她跟着占琼出了祖宅，占瑾并没有一同前往。
出了祖宅，占琼乘上了肩舆。
她被两名婢女夹在中间，走在肩舆一侧，像是被押送着上战场。
“夫启向来温和仁义，尔如果胆敢露怯，实属罪过，就连吾也不轻饶于尔！”
头上响起占琼的敲打声。
永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喏”都懒得回应。她总算知道占琼为什么如此嚣张跋扈了，敢情她是公子启的侧室，怪不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公子启也就是微子启，也许世人大多对他的评价是温和仁义，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在她看来，微子启却是位奸巧之人。
历史上说他在劝谏纣王失败后，纣王昏庸无道，他才选择出逃保命。
实则是纣王把比干杀了，把箕子关了起来。可是唯独对他这个大哥，没有防备。
结果却是他逃到周朝，请兵里应外合灭了商，之后还低声下四地向周武王谢罪，“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就是他光着膀子跪在地上行走，左手牵了一只羊，右边还放了一把茅草，告诉周武王，他愿意做周武王的茅草臣服于他，为他效力。在古代军队打仗的时候，都是用茅草来发警报，而羊又是最温顺的动物，即便被人举起刀宰杀时，它也不会进行反抗，牵着羊就是求和，表达自己的归顺。“肉袒牵羊”就是出自微子启。
她受的教育让她有“誓死不当亡国”，“宁愿站着生，也不愿坐着死”的信念，微子启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就好比你的家人把你辛苦养大，对你也很好，你看不惯你家人的行为，之后却联合外人把你家灭了把家人杀了。一个前朝的王子就应该有与国家共存亡的品行，即使他“弃暗投明”，也不应该这么没有尊严，实在太没骨气了，这种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本来占琼给她的印象就差，再加上又是微子启的小妾，她就更加不喜了，连带着整个占氏，都会让她以为占氏是靠微子启才坐上大贞之位的，之前在鬼街得来的些许好感全都没了，她心中越发厌恶这个暗潮汹涌动乱渐起的时代。
……
走了快一个时辰，总算到了公子启的府邸。
永宁从看到大门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可笑。不是都在骂纣王么，怎么她看公子启的宅院建得比公子受的还有奢华还要壮阔呢？
走进门，更加让她唏嘘。
目前她去过最华丽的占氏祖宅，在这公子启的府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光是院落就有好多处，每一处院落就有三个院子，一个院子就分为了前堂、正堂和后堂，房屋墙面都是红墙，随处可见的华丽的装饰，有象牙、玉石、金银等稀有材料，一路上都是精美的壁画和雕塑尽显奢华和尊贵。
她跟着占琼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院中。
占琼没有再往前，而是停下来温柔地叮嘱她：“尔务必倾注所毕生所学助夫启成业，前面就是议室，吾不便进入，事后吾会派人来接。”
永宁看了看占琼瞬间变脸的高超演技，再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她悄悄挨了过去，然后用只有两个人才听的见的声音说：“琼大姐，这我可不敢保证，我是你带来的，出了差错要死一起死……”
“小人！”
占琼拼命忍着怒气，瞪了她一眼然后甩袖而去。
啧！
不是在占氏挺耀武扬威么？怎么现在一副忍者神龟的样子？
永宁心里一动，看来占琼在公子府日子也不太好过。
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在被唤声时走了进去。
……
“怎么是位小女子？尔便是阿琼说的善算之人？”
公子启见地上跪的是个纤弱的少女，脸上虽然笑着，语气中却透着些许不悦。
好歹是个王子，永宁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不怕占琼，是因为知道占氏有求于她，公子启就不同了，谁知道王室的暴力倾向是不是家族遗传，别一个不小心被杀了。
“回公启，小人确实善算，术业有专攻。”
公子启被这番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说辞给逗笑了：“那与莘氏卜者比如何？与宫中算卿相比又如何？”
这个时候提到莘氏是什么意思？众所周知，莘氏是公子受一派的，还有宫中的算卿，又是什么意思？
永宁顿了顿，随即胸有成竹道：“普天之下，唯吾可为师。”
意思就是她可以当他们的老师。
“哈哈……”
公子启朗声一笑。
永宁这才敢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他面容犹如白玉般温润细腻，五官线条柔和，眉眼间舒缓流畅，乍一看确实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温和气息，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内敛，坚定有力，似乎还暗藏着一些莫名的光。
公子启走了过来，只见他手指修长，衣着简洁大方，举止优雅从容，风姿特秀，气质沉稳。
“王父近日思虑过重，身为王子，定是要替王父排忧解难。”
永宁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伐夷迟迟未果，前方将士死伤惨重，吾心恸之。”
“奈何王父不喜贞人，几次出兵皆未占卜，占氏大贞岌岌可危，吾劝谏多次，王父怒气得以平息，无奈王父身体抱恙……”
……
永宁还是没有反应，觉得她会感激涕零还是俯首称臣？抱歉，占氏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危就危了。
她在等，看他什么时候说到重点。
公子启走到她跟前站定：“如今军需亏空，吾乃王子，必将义不容辞，为国分忧。”
军需亏空？
永宁抓住了重点。
这是什么意思？打仗的军需要让她一个外人做什么？她能涉及这种国家军事机密吗？
还有，商王仅仅是身体抱恙这么简单吗？
她记得商朝世世代代就一直在讨伐夷方没有间断过，所以后来才导致国力亏损，打不过就不要硬打啊！劳民伤财的多不好啊。
“三日前，大司马从算卿那里得到一本军需账册交与王父，王父大怒，气急攻心……”
咋？
贪污腐败被发现了？
等等！
不对……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要她做假账糊弄商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