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己于周室后宫悄然崛起、逐渐与太姒分庭抗礼的同时,公子姬发的府邸中,化名“回”的陆亚,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行着他辅佐姬发、壮大周室的宏图。
他的目光,并未局限于周原内部的权力博弈,而是投向了更广阔的西北方——羌族之地。
这一日,姬发召集核心幕僚商议未来战略,议题自然离不开如何应对强大的殷商,以及如何进一步拓展周室势力。几位老成持重的臣属大多主张稳扎稳打,继续深耕周原,巩固与周边小邦的关系,避免过早刺激殷商。
轮到陆亚发言时,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走到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此时地图极为粗略,仅有大致方位和主要方国标记,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周原西北方那片代表羌族活动区域的广阔空白上。
“公上,诸位……”
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自信:“欲抗强殷,仅凭周原一地之力,纵有雄兵百万,亦恐难持久。殷商据中原沃土,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此乃其根基所在。周室欲成大事,必须跳出周原,广结盟友,拓展战略纵深。而眼下,最近、亦最具潜力之盟友,便是——羌族!”
此言一出,满座皆有些愕然。
羌族?
那些时常与周人发生摩擦、文化迥异、被视为“化外之民”的游牧部族?
甚至羌人是殷商的常见祭祀人牲……
一位老臣皱眉道:“回先生此言差矣。羌人彪悍难驯,与周时有冲突,且其地贫瘠,多为不毛之地,与之结盟,恐非良策,反受其累。”
陆亚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阐述他的理由,其思路之清晰、谋划之深远,远超时人想象。
“诸位只见羌地贫瘠,却未见其三大无可替代之利!”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其一,地利之势。羌族活动区域,正处于殷商西方屏藩之侧后。若能与羌族结好,甚至使其成为盟友,便如同在殷商肋下插入一把尖刀!未来周师东出,羌族骑兵可自西北策应,袭扰殷商后方,使其腹背受敌,首尾难顾!此乃战略钳制之要义!”
“其二,骑兵之源。羌人自幼生长马背,骑术精湛,来去如风。周军虽勇,然以车战、步卒为主,缺乏大规模机动灵活的骑兵力量。若能得羌族为援,或学习其骑射之术,或直接招募其勇士,必将极大增强吾军野战、追击、迂回之能力!此乃弥补吾军短板之关键!”
“其三,资源之益。羌地虽不宜农耕,然盛产良马、牛羊、皮毛,此皆军国所需之重要物资。与之通商,可获稳定之战马、肉食补给,增强国力,亦可输出周原之铜、布帛、盐铁,对其进行经济渗透,使其逐渐依赖周室,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陆亚深知,对羌族这样的游牧民族,单纯靠武力威慑或空洞的盟约难以长久。他提出了一个系统性的“软硬兼施”策略。
“首先,选择与周原接壤、关系相对缓和的羌人部落入手。公子上可亲自或派重臣,携带礼物,不必奢华之物,而是实用的农具、药材、优质盐,访问其首领,表达友好之意。同时,在边境设立‘互市’,以公平价格收购他们的牲畜、皮毛,供应他们急需的粮食、金属。让羌人真切感受到与周人交好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远胜于劫掠。对某些特别贫困的部落,甚至可适时提供少量粮食援助,雪中送炭,其效果远胜锦上添花。”
“其次,可派遣少量精通农耕、水利、医药的匠人、医者,以‘帮助友邻’的名义,进入愿意合作的羌人部落,教授他们在河谷开辟小片农田、简单疾病防治方之法。此举不仅能改善其生活,赢得民心,更能让他们在生产生活方式上逐渐向周人靠拢,产生认同。同时,邀请羌人部落的贵族子弟来周原观摩,让其见识周室的繁华,潜移默化中影响渗透羌族。”
“再次,针对那些与周人有旧怨或态度摇摆的部落,以及羌族内部彼此攻伐的现状,吾等亦可‘调停’或‘支持’,支持相对亲周的部落,帮助其抵御内部敌人或外部戎狄威胁,提供有限的军事甚至物资援助。让羌人明白,周室是其稳定和发展之可靠保障。未来,甚至可以组建‘周羌联军’,共同对付威胁双方敌,实战磨合,建立信任。”
“最关键者,须尊重羌人的风俗习性,可效法上古圣王‘修其教不移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之智慧。同时,周室需严令边境士卒,不得欺凌羌人,公平交易,树立‘仁义之师’、‘诚信之国’的形象。久而久之,‘周道’、‘周德’之名,自会在羌地流传。”
陆亚最后总结道:“此策非一蹴而就,需耐心经营,持之以恒。初期或需投入钱帛人力,看似耗费,然其长远之利,不可估量!一旦成功,周室将获得广袤战略纵深、强大骑兵助力、稳定资源补给,更在殷商侧翼埋下致命隐患!反之,若置之不理,或仍以旧眼光视之,恐羌族为殷商利诱,则周室将永无宁日,甚至陷入两面受敌之绝境!”
他看向姬发,目光灼灼:“公上,此乃‘经略西北,以图天下’之基石!望公明察!”
他这一番宏论,将联合羌族的战略意义、具体方法、实施步骤分析得透彻无比,既有高屋建瓴的格局,又有切实可行的细节,完全超越了在场众人的传统思维模式。
姬发听得心潮澎湃,眼中光芒大盛!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强大周室、最终问鼎天下的康庄大道!
陆亚的才华,再次让他深感震撼。
“先生真乃国士也!”
姬发击节赞叹:“此策大善!便依先生之言!此事,吾亲自督办,请先生为吾谋划细节,全力推行!”
自此,一项旨在联合羌族、壮大周室的宏大战略,在陆亚的策划和姬发的推动下,悄然启动。
周原的势力触角,开始更主动、更智慧地向西北延伸。
而陆亚,也凭借此等经天纬地之策,在姬发阵营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其“能人异士”之名,愈加响亮。
而永宁这边,自然是知道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