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的话语一落,殿内如同炸开了锅。
李纲首先按捺不住,他手指秦桧,怒斥道:“秦桧!你这等言论,岂配居庙堂之上?!扬州偏居一隅,弹丸之地,如何能承载大宋宗庙社稷?!”
“你欲弃北方万里河山于不顾,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吗?!此等苟且偷生之论,简直是卖国之论,居心叵测!”
其他重臣也纷纷加入讨伐。
殿内一时喧嚣,指责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秦桧其心可诛!”
“此等怯懦之徒,陛下当斩立决,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有官员更是激动地高呼:“臣请斩秦桧!”
秦桧跪在地上,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怒骂,身体不住颤抖,额头冷汗密布,却不敢抬头辩驳。
他深知,这是他必须承担的代价。
崇祯见群情激奋,恰到好处地抬手示意,殿内逐渐恢复安静。
他目光扫过秦桧,声音带着几分严厉:“秦桧所言,确有不妥之处,过于偏安,我大宋岂能轻言放弃北方河山?!”
这句话,看似批评,实则却巧妙地将“南迁”这一概念保留了下来,并引导讨论从“扬州”的局限性上进行反思。
崇祯挥了挥手,再次命令:“好了,朝会继续,诸位爱卿,可有更周全的方略?”
扫了一圈,崇祯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宰相何栗身上。
何栗心领神会,深知帝王意图,上前一步,语气沉稳:“陛下,李相公所言,臣等敬服,然秦御史之忧,亦非全无道理。”
“当下东京城防不足,军力有待恢复,臣以为,若论暂避锋芒,扬州确有其利,然扬州毕竟格局有限,若要作为长久之都,恐有不足。”
“臣以为,或可先至扬州,再图他地。”
何栗没有明言迁都哪里,因为他不知道官家想迁都哪里。
是江宁府还是杭州?万一说错了,岂不百说?
何栗话音未落,宰相孙傅已踏步而出。
“陛下!臣以为,东京虽是祖宗基业,但其地理形势确已改变,黄河之防,非一朝一夕可固。”
“而扬州,诚为何相公所言,地处江南,钱粮富庶,可保一时安宁,但若欲作为长久之都,臣以为,仍有诸多不足。”
“扬州城垣不够坚固,地理位置偏僻,且其承载力与气象,恐难匹配我大宋中兴之气运。”
孙傅停顿片刻,声音更加洪亮:“臣以为,江宁府,实乃陛下中兴之首选!”
“江宁府,虎踞龙盘,江南形胜之地!其城池雄伟,历史悠久,曾是六朝古都,王气深厚,依凭长江天堑,可阻金兵百万,其背靠江南富庶之区,钱粮取之不尽。”
“更可贵者,江宁府乃是当年吴大帝孙权建都之地,又有南唐故宫遗址,气势恢宏,在此建都,足以彰显我大宋再造山河之决心,亦可激励天下人心。”
“陛下可在此休养生息,励精图治,重整军备,待时机成熟,再挥师北伐,收复失地!”
孙傅的论述,清晰而有力,兼顾了地理优势、军事防御、资源供给、历史底蕴以及政治象征等多重考量,完美契合了崇祯心中所想。
崇祯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孙傅的这番话,不仅将迁都的必要性阐明,更将迁都地点的选择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战略高度。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声音洪亮而坚定:“孙相所言,深合朕心!东京确已不复往日之形胜,扬州亦非长久之计,江宁府,乃龙盘虎踞之地,有长江天堑为屏,背靠江南膏腴,可为我大宋中兴之基。”
“朕意已决,迁都江宁府!南渡!”
随着崇祯帝一声令下,迁都江宁府的决策,便在廷议之上尘埃落定。
一场看似激烈的争论,最终在帝王的巧妙引导下,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前进。
李纲、岳飞等主战派,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面对大势与帝王坚定的意志,也只能暂时收敛锋芒。
而秦桧,虽然在朝会上饱受诟骂,却也因替帝王“投石问路”而暂时保住了性命,甚至看到了重新浮出水面的希望。
散朝之后,崇祯信步走到护卫在侧的岳飞身旁,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低声说道:
“岳卿之志,天下皆知,然当下时局,恐难一蹴而就。”
岳飞闻言,躬身行礼,并未因皇帝的亲近而显得拘谨或得意。
“陛下教诲,臣铭记于心,臣虽有北伐之志,亦知眼下当以大局为重,先稳固根本,陛下既有圣意,臣自当遵从,秣马厉兵,以待陛下号令。”
岳飞很清楚,此时此刻,唯有坚定执行帝王的决策,方能不负君恩。
他表现出的这份沉稳与大局观,让崇祯心中更加认可。
为安天下臣民之心,崇祯下旨,仍以东京汴梁为京师,以示不忘故土之意。
同时,将迁都目的地江宁府改名为金陵府,并正式定其为行都,又称留都或陪都,地位仅次于京师,表明此地将是朝廷临时施政之所,而非永久放弃北方。
随后,一系列迁都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宗泽被任命为东京留守,加封太尉,并节制河北、山东两地的军队,负责安定北方局势,守卫东京。
其余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尽数奉旨南迁,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金陵府的旅程。
与此同时,大宋军队的战略部署也随之调整。
韩世忠率部屯驻淮河防线,作为抵御金人南下的第一道屏障。
刘光世则率军驻扎在淮西,即后世凤阳一带,是老朱家的龙兴之地,战略位置同样重要。
崇祯深知“守江必守淮河”的军事要义。
单纯守卫长江,形同虚设,真正的防线,必须前移。
因此,他谋划着将兵力梯次配置:山东与淮河一线,将成为阻击金兵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徐州,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将设为第二道防线;
淮河则是第三道天然屏障;
而长江,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仅是依仗。
如此层层设防,方能最大程度地保障大宋南部地区的安宁。
南迁的准备工作,规模浩大,耗时良久。
从宫廷宗室的搬迁,到各部官员的随行,再到军队的调动部署,每一项都牵涉甚广,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与物力。
正当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时,变故骤生。
这一日,殿内正在商议迁都细节,突然有快马急报,传入殿中。
报事之人连滚带爬,语带颤音,面色惊恐地大呼:“不好了!陛下!金军……金军又打来了!直奔应天行在!”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陷入死寂,随后便是百官的惊骇与喧哗。
而此次南下的金军,为首的赫然便是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即金兀术!
百官闻其名,无不骇然变色,空气中仿佛凝固着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