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拳头还卡在残碑的裂缝里,指节崩裂,血顺着碑纹往下淌。那滴从灵汐唇角滑落的血已经渗进石心,整块古碑像活过来似的,蓝光顺着裂痕爬满高台边缘,空气中浮着一行字——“献祭者,即开启者”。
他没动,喘得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背后岩隙里,灵汐歪着头靠在碎石堆上,肩伤裹着破布,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夜影半跪在三步外,双手被一圈幽蓝纹路死死缠住,铜铃只剩半片,卡在他掌心发烫,像是随时会烧穿皮肉。
“你复制我?”墨渊咧嘴,牙缝里全是血沫,“就这?拎把破锹装神弄鬼?”
人形黑影站在十丈外,佝偻着背,手里那把锈铁锹和他自己挖坟时用的那把一模一样,连锹刃豁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它没说话,只是往前踏了一步。
咔。
脚下的石板塌了。
又一步。
整座高台震了一下,裂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墨渊低头看了眼左臂,“启”字还在跳,但颜色暗得像快熄的炭火,每动一下都牵着经脉撕裂似的疼。他现在连站稳都费劲,更别说再轰一拳。可要是不动……这玩意儿真能把他们三个钉死在这儿当祭品。
他忽然笑了。
“你要我躺?”他一边咳血一边掏腰带,“行啊——但得先问问这把锹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一把生锈的小铲子被他甩了出来,啪地拍在地上。那是他从某个老修士坟头顺来的“陪葬品”,平时用来刨药草根、撬棺材板,此刻却被他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学着黑影的样子,蹲下身,一铲子插进地面裂缝。
“兄弟,这坑我帮你挖好了。”他模仿着刚才那诡异嗓音,语气贱得能抠出三斤油,“你要不要进来躺会儿?”
黑影动作猛地一顿。
墨渊嘴角咧得更开,手底下却不停,铲子哐哐砸地,碎石飞溅。“你说你是‘启’,那老子今天就给你整个‘埋’字!”
他一边挖一边骂:“装神弄鬼谁不会?你有幻象是吧?老子系统加点加出过六条命来,心魔劫当泡面吃的!”
铲子突然卡住。
他用力一撬——
“嗡!”
一股气流炸开,地面裂纹中浮起一层微光,隐约拼出一座山谷轮廓:四面环山,中央裂谷深不见底,谷底翻涌着赤红液体,像血,却又比血粘稠。而在谷心位置,悬浮着一块晶石虚影,形状……和他手里那块玉简残角,严丝合缝。
墨渊瞳孔一缩。
“血源山谷?”
他记得这名字。不是血魔殿抢的那个“圣晶”源头吗?可眼前这景象,分明比传闻里邪门十倍。
他还没反应过来,意识突然一沉,眼前景物瞬间切换——
他站在一片血池边,脚下泥泞发黑,四周站满了披麻戴孝的人,一个个低着头,嘴里齐刷刷念着:“祭子归位……祭子归位……”
他低头,发现自己也穿着白麻丧服,双手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那是他的心。
远处,一道巨门缓缓升起,门缝里溢出混沌黑雾,门轴却空无一物——根本不是实物,而是凭空凝成的幻象。
“别往前走。”
一个声音响起。
灵汐站在他身后,脸色惨白,抓住他手腕。
“那是你的终点。”
话音刚落,她眼眶突然爆出血线,皮肤迅速干瘪,转眼化作一具枯骨,扑通倒地。
墨渊浑身一激灵。
“功德不灭,心灯不熄……”他脑子里闪过慧明那句废话,“可老子现在连金光都调不出来,拿头点灯?”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脑。
“加点!”他在识海里怒吼,“悟性!全他妈给我堆到悟性上!”
【力量+0】
【敏捷+0】
【灵力+0】
【防御+0】
【悟性+17】
系统界面一闪而过,十七点属性瞬间清空。刹那间,眼前幻象如玻璃般出现裂痕——那扇所谓的“巨门”,根本没有根基,它是从无数双眼睛里长出来的,是执念的投影,是命运的骗局!
“滚!”他一声暴喝,意识猛抽回现实。
高台上,黑影还举着铁锹,动作僵在半空,仿佛程序卡死。
墨渊抹了把脸,抓起玉简残角,反手就往残碑裂缝里一插!
“你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的话,刻进我的路里!”
轰——!
整块古碑炸成碎片,蓝光四散,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紧接着,半空中浮出一行新字,比之前清晰百倍:
**“月蚀之夜,谷口自显”**
字迹悬停三息,随即熄灭。
风穿过断柱,呜咽作响。
墨渊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撑着地面,右手指缝里还攥着那块残角。他抬头,望向远方山影,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月蚀之夜……”他喃喃,“老子记住了。”
夜影终于挣脱蓝痕束缚,手掌焦黑一片,铜铃彻底碎了。他靠墙坐着,没说话,只盯着墨渊背影,眼神复杂。
灵汐仍昏迷不醒,唇角那滴血已干,留下一道暗红痕迹。
墨渊慢慢站起来,腿抖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在打滑。他走到岩隙边,把灵汐往里挪了挪,顺手把小铲子塞进她衣兜。
“等你醒了,记得还我。”他低声说,“这可是我挖了七十三座坟才淘换来的宝贝。”
说完,他转身走向高台尽头,那里有一块未塌陷的石板,勉强能站人。他盘腿坐下,把玉简残角按在眉心,闭眼调息。
左臂“启”字忽明忽暗,像颗将死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眼。
“喂。”他对着空气说,声音沙哑,“你刚才……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没有回应。
他冷笑:“不说拉倒。反正老子也不靠别人指路。”
他摸出最后一张符纸,是花弄影给的保命符,一直舍不得用。现在直接搓成团,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下顿饭得吃顿好的。”他嘟囔,“不然对不起这遭罪。”
风更大了,吹得他额前几缕头发乱晃。远处山影模糊,像一头趴伏的巨兽。
墨渊盯着那片黑暗,忽然抬起左手,用指甲在“启”字上划了一道。
血渗出来,顺着纹路流下。
他轻声说:“门要开是吧?”
“老子偏让它,变成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