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矿洞之外的山林里,陈明正晃晃悠悠地走着。
他双目空洞,脚步蹒跚,完全是凭着本能向前挪动;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半截宝塔和丁二平的残尸;
残尸的手指依旧紧扣着那柄降魔杵,看起来诡异而悲凉。
在他离开后不久,水磨山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灵力波动。
宋福来按照陈明临走前的传音吩咐,以最快速度清理了山庄残敌;
又留下李安明带领游隼堂处理后续事务,清点物资、掩埋尸体、封锁消息;
自己则带着猛虎堂的十二名弟子,循着陈明留下的灵力痕迹追了上来。
弟子们御使飞剑,速度却不敢太快,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走到半路时,前方林间小道上出现了一个缓慢移动的身影,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陈明。
“师弟!”宋福来心中一喜,连忙御剑上前,可看到陈明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陈明对他的呼喊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眼神空洞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一手提着半截宝塔,另一手拖着丁二平的残尸;
残尸手中的降魔杵,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不好!”宋福来心中一沉,知道必定是出了极大的变故。
他连忙落地,小心地拦在陈明身前,出乎意料的是,陈明并未反抗;
只是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中没有任何焦点。
宋福来示意剑阵弟子散开警戒,自己则伸手搭上陈明的手腕;
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体内探查,片刻后,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陈明的经脉虽有损伤,却不算致命,但他的表现;
就像是灵魂离体,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全凭本能行事。
“这是怎么回事?”宋福来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阵悲痛。
他尝试着呼唤陈明的名字,甚至用灵力轻轻刺激他,都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宋福来只能强忍心神震荡,取出一只飞梭状的飞行法器。
弟子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陈明进入飞梭,宋福来亲自操控法器;
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夜空,以最快速度向餐霞派飞去;
如今能救陈明的,恐怕只有各派的元婴老祖了。
一个多月后,餐霞派陈明的洞府内。
洞府中央的玉床上,陈明盘膝而坐,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
周身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灵光,那是餐霞派长老们布下的护持阵法。
床前站着几位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上位坐着四人;
由餐霞派掌门甄瑞松与三位长老作陪,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上首四人中,左侧白须老者乃是宏源门的天玄真人;
元婴后期修为,是泰安盟中德高望重的前辈。
他轻叹一声,目光扫过床榻上的陈明,对其余三人摇了摇头:
“老朽几人已经尽力了,这些天来,你们请的几位擅长神魂之道的大才也都看过;
结果想必诸位也清楚;陈贤侄是神魂受了重创,几近油尽灯枯。
奇怪的是,他体内似乎有某种功法在自行运转;
护住了最后一丝生机,却查不出究竟是什么法门?”
坐在天玄真人身旁的黄袍中年人接口道,他是太岳派的遂宁真人,元婴中期修为;
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老夫以分神术探查过;
他的识海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神魂本源残缺不全;
却又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缓慢修复,当真是闻所未闻。”
另一侧两位青衫书生模样的老者,是天南修真联盟,留守内地的另外两位元婴老祖;
一位是青云宗的风吟真人,一位是落霞谷的墨尘真人。
风吟真人抚着胡须,眉头紧锁:“古往今来,神魂重创到这种地步,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
可他这情况,既不像魂飞魄散,也不像陷入沉睡,实在诡异。”
古青全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情况便是如此了。
几位老祖也看到了,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依老夫看,陈师侄并非福薄夭折之相,或许吉人自有天相。
如今只能以灵药慢慢调养,小心看护,就看他自身的造化了。”
他顿了顿,看向几位元婴老祖:“此事已经上报仙盟;
仙盟那边有了回复,等天罡遗迹的传送阵开启,便将陈师侄送入遗迹;
那边或许有办法救治,眼下,我们也只能等了。”
遂宁真人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有任何变化,务必及时传讯告知我等。”
他站起身,其余几位元婴老祖也随之起身,显然是准备告辞。
甄瑞松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几位老祖殚精竭虑,餐霞派上下感激不尽。
诸派事务繁忙,不敢多做耽搁,若有任何变故,我派定会第一时间告知诸位。”
“罢了,都是联盟一脉,说这些就见外了。”
天玄真人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陈明身上,带着几分惋惜。”
元婴老祖们离去后,餐霞派众人面色依旧沉重。
甄瑞松吩咐下去,将派中所有有益于神魂的灵药都取了来;
专拣性子温和的炼制成药液,一点点喂给陈明。”
韩喏谢绝了所有事务,搬来洞府,专心看护陈明;
这天大清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韩喏忽然感应到了动静;
玉床上的陈明,竟然自己离开了蒲团,从盘坐中缓缓站立起来!
他双目依旧紧闭,却脚步平稳地走出洞府,来到院中。
晨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映照出几分奇异的光彩。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出拳、踢腿,一招一式,竟然开始修炼起九转混元功来!
他的动作很慢,却异常标准,每一个姿势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味。
周身的灵力随着动作缓缓流转,虽然微弱,却比往日更加凝练。
韩喏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泪水却忍不住滑落。
院落中,陈明的动作渐渐加快,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的生机;
他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努力挣脱某种束缚。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朝阳完全升起时,陈明的动作骤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