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把沈明轩押到柴房外看守。
转身就往仆人房走。
推开房门,二十多个仆人挤在里头。
见我进来,全都低下头。
“都站好,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我往中间一站,声音提了提。
“案发当晚,你们集体祈福的时候,谁看见沈明轩离开过?”
没人吭声。
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说话!”
我攥紧刀柄,扫过众人。
还是没人应。
我盯着张妈。
她是沈万山的贴身仆人,祈福肯定在跟前。
“张妈,你说。”
张妈身子一抖,“噗通” 跪在地上。
“捕头,求您别问了,我们就是下人,不敢多嘴啊!”
她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其他仆人互相递着眼色,嘴闭得更紧了。
我心里清楚。
沈明轩肯定提前威胁过他们。
扣月钱、赶出门,这些都是常招。
但张妈这反应,不止是怕丢工作。
“张妈,你家人是不是在沈明轩手里?”
我突然问。
张妈磕头的动作一顿。
肩膀颤了颤,没说话。
果然。
沈明轩这是拿家人拿捏她。
“还有半个时辰,督察就到了。”
我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你们要是还不说话,等督察来了,我被撤换事小。”
“到时候六扇门再派其他捕头来,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还是没人吭声。
这群仆人,是铁了心要跟沈明轩一条路走到黑。
不能再等了。
“来人!”
我喊了一声。
两个手下立刻跑进来。
“拿锁链,把仆人房的门锁了!”
手下动作快,眨眼就把锁链绕在门把手上。
“哐当” 一声,锁上了。
“林捕头!你这是干什么!”
一个老仆人急了,拍着门喊。
“想把我们关起来饿死?”
“饿死倒不至于。”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里头的人。
“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要是一直想不通,就跟里面待着,直到督查定夺。”
仆人们慌了。
有的拍门,有的骂街,有的还想从窗户爬出去。
我没理会。
目光落在人群里的王二身上。
这小子昨天跟我提过,沈府欠他三个月月钱。
是个突破口。
“王二,你出来。”
我对着里面喊。
王二一愣,指了指自己:“捕头,叫我?”
“对,就你。”
我让手下打开一道门缝。
王二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跟我来柴房。”
我转身往柴房走。
王二跟在我身后,脚步发虚。
进了柴房,我把门关上。
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啪” 地拍在桌上。
银子反光,王二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这银子,比你在沈府干一年挣的还多吧?”
我看着他。
王二咽了口唾沫,点头又摇头。
“捕头,您这是……”
“你说出来,银子归你。”
我打断他,抽出绣春刀,扎在桌角。
刀尖插进木头里,颤了颤。
“我保你和你家人平安,沈明轩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王二盯着银子,又看看桌上的刀。
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要是不说。”
我往前凑了凑,声音冷了下来。
“要么跟里面的人一起关着,饿到你招供为止。”
“要么,我现在就以‘包庇嫌犯’的罪名,把你带回六扇门。”
“六扇门的大牢,可比沈府的柴房难受多了。”
王二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攥紧衣角,额头上冒出冷汗。
“捕头,我说了,沈明轩会不会报复我家人?”
他突然问。
“不会。”
我肯定地说。
“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家人接到六扇门附近安置。”
“等这案子结了,你想在哪找活,我都能帮你搭线。”
王二盯着银子看了半天。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您说!”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案发当晚祈福,到一半的时候,沈少爷说香灰不够了,要回房拿。”
“他回房多久?”
我追问。
“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出来。”
王二想了想,又补充:“出来的时候,他衣服上沾了点蜡油,我当时还问了一句,他说不小心蹭到的。”
“还有呢?”
我心里一紧,蜡油这线索对上了。
“前几天,沈少爷还让我去城外买过东西。”
王二压低声音:“买的是能让钟走慢的齿轮,还特意让我别跟其他人说。”
“你在哪家杂货铺买的?老板长什么样?”
我赶紧问。
“就在城外西街,有个断了腿的木货架那家。”
王二回忆道:“老板是个络腮胡,说话挺横的。”
“你买的时候,沈明轩有没有跟你一起去?”
“没有,他就给了我钱,让我自己去的。”
王二摇摇头,又赶紧补充:“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沈明轩跟一个黑衣人在府门口说话,那黑衣人好像就是杂货铺的老板。”
黑衣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沈明轩还有同伙?
“那黑衣人长什么样?”
“天黑,没看清脸,就记得穿了件黑斗篷,个子挺高。”
王二努力回忆着。
“行,我知道了。”
我把桌上的银子推给王二。
“这银子你拿着,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让人送你家人去安全地方。”
王二接过银子,手都在抖。
“谢谢捕头!谢谢捕头!”
他对着我连连作揖。
“你先出去等着,别跟其他仆人接触。”
我叮嘱道。
王二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看着桌上的刀,心里有了底。
有了王二的证词,沈明轩想赖都赖不掉。
但还得找物证。
齿轮、黑衣人,这些都得查。
“来人!”
我喊了一声。
手下立刻跑进来。
“你去城外西街,找有断腿木货架的杂货铺,把老板带回来问话。”
“另外一个人,去沈明轩的房间搜,找调慢座钟的齿轮。”
“记住,动作要快,别让沈明轩的人察觉。”
“是!”
两个手下立刻领命出发。
我走出柴房,往仆人房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喊:“我要说!我要说!”
是那个老仆人。
“林捕头,我知道沈明轩的事,你放我出去!”
我让手下打开锁。
老仆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捕头,沈明轩祈福那天回房,不止拿了香灰,还带了根绳子进去!”
“绳子?什么样的绳子?”
我追问。
“就是那种粗麻绳,黑色的,跟拴牲口的差不多!”
老仆人喘着气说:“我当时在走廊打扫,看见他从房里拿出来,又藏在袖子里带进了密室!”
麻绳?
沈万山是被勒死的。
这绳子,很可能就是凶器!
“还有谁知道这事?”
我问。
“没了,就我看见,我怕被沈明轩灭口,一直没敢说。”
老仆人赶紧表忠心:“捕头,我都说了,你可别把我关回去了。”
“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会为难你。”
我让手下把老仆人带到一旁看管。
又对着仆人房里喊:“还有谁知道其他事?现在说还来得及!”
里面静了一会儿。
又有两个仆人跑出来。
一个说看见沈明轩案发后烧过衣服,一个说知道沈明轩藏绳子的地方。
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把这些人都分开看管,别让他们串供。”
我对手下说。
刚安排好,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督察来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门口走。
这次,有王二的证词,还有这些仆人的补充。
沈明轩,插翅难飞。
走到门口,果然看见督察骑着马,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林捕头,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督察翻身下马,语气带着审视。
“有进展。”
我把王二和几个仆人的证词递过去。
“沈明轩有重大嫌疑,我已经让人去搜证据了。”
督察翻看着证词,眉头渐渐舒展开。
“不错,没白费功夫。”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少了些轻视。
“那仆人房的人,还关着吗?”
“关着,剩下的人还没开口。”
我回答。
“不用关了,放出来吧。”
督察摆摆手:“有这些证词和后续证据,足够定沈明轩的罪了。”
我让手下打开仆人房的锁。
里面的仆人出来后,看见督察,有的还想狡辩。
督察直接拿出证词:“你们谁还想替沈明轩隐瞒,就跟我回六扇门说去!”
仆人们吓得不敢说话。
有的甚至当场就哭了,说自己是被沈明轩逼的。
场面一下子乱了。
“行了,都安静点。”
我提高声音:“愿意作证的,跟我手下登记;不愿意的,就待在沈府,等后续传讯。”
仆人们立刻分成两拨。
大部分都选择作证,只有少数几个还在犹豫。
我没理会那些犹豫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等手下带回齿轮和杂货铺老板。
只要这两样东西到手。
沈明轩的罪,就铁证如山了。
“督察,我让人去沈明轩房间搜齿轮,还有去城外找杂货铺老板了。”
我跟督察汇报。
“嗯,我知道了。”
督察点点头:“我就在这等,看看沈明轩还有什么花招。”
我们俩站在沈府门口,等着手下回来。
太阳越来越毒,晒得人头皮发麻。
我时不时往路上看。
心里有点急。
沈明轩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万一他的同伙提前动手,销毁证据就麻烦了。
“捕头!回来了!”
突然,一个手下骑着马飞奔过来。
“找到齿轮了!在沈明轩床底的木盒里!”
手下手里举着一个木盒,兴奋地喊。
我心里一喜。
赶紧让人把木盒拿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几个齿轮,跟王二描述的一模一样。
“好!”
督察也凑过来看,点点头:“这证据够硬。”
又过了半个时辰。
去城外的手下也回来了。
还带了个络腮胡男人。
“捕头,这就是杂货铺老板,他承认卖过齿轮给沈明轩!”
手下把老板推到我面前。
老板低着头,不敢看我。
“你说,半个月前,是不是沈明轩来你这买过调慢座钟的齿轮?”
我问。
老板点点头:“是…… 是他让一个年轻人来买的,后来他还亲自来问过怎么调才能看不出来。”
“你跟沈明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帮他隐瞒?”
我追问。
“我…… 我就是怕他报复,砸了我的铺子。”
老板赶紧说:“我跟他没别的关系,就是买卖关系!”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承认?”
“我…… 我是被他吓的。”
老板的声音发颤:“他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把我铺子烧了。”
“现在你敢说了?”
我盯着他。
“敢…… 敢了,有六扇门撑腰,我不怕他了。”
老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讨好。
我没理会他的讨好。
让手下把老板的证词写下来,让他画了押。
现在,证词、齿轮、证人,三样都齐了。
“督察,证据都齐了,可以提审沈明轩了。”
我看向督察。
“好!”
督察一拍手:“走,去柴房,看看沈明轩还有什么话说!”
我们一群人往柴房走。
离着老远,就听见沈明轩在里面骂街。
“林晚秋!你敢关我!等我出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还有那些仆人,一个个都是白眼狼,等我出去,全给你们赶尽杀绝!”
我推开门。
沈明轩看见我,骂得更凶了:“林晚秋!你还敢来!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让我朋友弄死你!”
“你朋友?是那个穿黑斗篷的人吗?”
我把木盒扔在他面前。
“你让王二买的齿轮,就在这里。”
“还有杂货铺老板,也已经招了。”
沈明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盯着木盒,手都在抖。
“你…… 你怎么找到的?”
“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蹲下来,看着他:“沈明轩,你以为拿仆人家人威胁,砸了座钟,就能掩盖罪行?”
“太天真了。”
沈明轩张了张嘴,还想狡辩。
“还有,祈福当晚你回房拿的麻绳,我们也知道在哪。”
我又补了一句。
沈明轩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我…… 我认了。”
他突然说。
“沈万山是我杀的,齿轮是我让王二买的,麻绳也是我拿的。”
“我就是不甘心,他凭什么把家产留给那个乡下侄女,我才是他养子!”
他说着,突然激动起来,拍着大腿喊。
“我伺候他这么多年,他居然一分钱都不给我!我不杀他,难道等着被他赶出去饿死?”
我看着他。
贪婪和嫉妒,把他彻底变成了魔鬼。
“你认了就好。”
我站起身,对着手下说:“把沈明轩绑起来,押回六扇门,等候发落。”
手下立刻上前,拿出绳子把沈明轩捆得结结实实。
沈明轩没反抗,只是嘴里还在念叨着:“家产是我的,都是我的……”
看着被押走的沈明轩,我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路是他自己选的,罪是他自己犯的。
现在的结果,都是他应得的。
“林捕头,这次你立了大功。”
督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去我会跟总捕头汇报,你的能力,不比任何男捕头差。”
我笑了笑。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但这次,不一样。
我不仅破了案,还离我二伯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督察,还有件事。”
我想起王二说的黑衣人。
“沈明轩有个同伙,穿黑斗篷,个子很高,可能跟杂货铺老板也认识。”
“这事得查。”
督察脸色一沉:“放心,我会让人去查,绝不能让同伙漏网。”
“那就好。”
我点点头。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我身上。
暖暖的。
我攥紧手里的证词。
二伯,你看到了吗?
我又破了一个案子。
离为你翻案的那天,越来越近了。
不管那个黑衣人是谁,不管后面还有多少麻烦。
我都会查下去。
直到把所有陷害你的人,都绳之以法。
直到还你一个清白。
这是我作为女儿的承诺。
也是我作为捕头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