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后,在秋灵的故乡——福来村,两个大头兵走进村子,径直朝着云家而去。到了云家,只见一位老人正带着孩子在家读书。大兵直接大声吆喝:“这里是云灵翰的家吗?”
云耀祖赶忙回应:“是的,是的,军爷有什么吩咐?”
大兵说道:“叫云灵翰来见我们。”
云耀祖心头一紧,赶紧把孙子拉进房间关好,自己取了些银钱,讨好地递给大兵:“军爷,您看,能不能给小老儿说说,我儿子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大兵收了钱,心情大好:“你儿子没事,我们这儿有封书信,要他本人亲自接收。上头吩咐的,家属代收不行,快去叫你儿子吧!我们也忙。”
云耀祖这才放下心来,让孙子去地里找云灵翰夫妻,自己则在家小心陪着大兵。云耀祖一边给大兵倒茶,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这信是从哪儿来的,为啥非要我儿子收呢?”说着,又偷偷塞了几个钱过去。家里本就不富裕,上次去县衙几乎掏空了家底,就剩下这么点钱了,虽然心疼,但他知道消息更为重要。
大兵收了钱,随意地说:“上头交代了不能说来处,不过你看看我们的衣服,自己琢磨吧!”
云耀祖大惊,慌忙跑进儿子儿媳的房间,找出儿媳为数不多的首饰,恭敬地递给大兵,求对方再多透露点消息。这次对方没收,说上头有命令,说了要掉脑袋。还特意嘱咐不能说信的出处,也不能收回信件。想知道什么,一会儿看信就行,有什么疑问信里都有。
这时,云灵翰夫妻带着儿子匆匆跑了回来。看到是大兵,心里十分紧张,还是云耀祖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大兵查看了户籍信息,确认无误后,将一封信交给云灵翰,转身便走。临走时,有些不舍地看了云耀祖一眼。
云耀祖心领神会,立刻把首饰递给大兵,大兵又交代了一句:“这是高层来的信。”之后便真的离开了。
云家四人打开信,姓云的三人皆是一脸茫然,因为信上只有一个字——(灵)。
秋月纤却惊叫出声:“妹妹,妹妹。”
云耀祖立刻去关门,云灵翰赶忙捂住妻子的嘴,将她带进房间。
云耀祖问道:“月纤,你是说这信是灵丫头写的?”
秋月纤流着泪点头。
云耀祖看了又看,疑惑道:“这不像灵丫头的笔迹啊?”
秋月纤平复了许久,接过信纸说:“这就是妹妹的亲笔字。我不知道为什么笔迹不像了,但我肯定写这个字的就是妹妹本人。妹妹从小写这个(灵)字的时候,第一笔都是两笔重合。爹,您看。”
云耀祖接过纸,仔细查看,果然两笔完全重合。他又跑去书房,一番翻找,找到了秋灵在家时的涂鸦。在那些歪歪扭扭丑得不像话的字里,寻到了秋灵写的(灵)字,发现同样是重笔。
可他还是不放心,问秋月纤:“会不会是巧合?”
秋月纤指着信纸上的(灵)字说:“爹,你看,这个字第一笔明明已经写好了,就算不写第二笔,这个字也是完整的。”
云耀祖拿着纸,凑近了仔细端详,确实如秋月纤所说,这第二笔显得完全多余。
云灵翰满脸疑惑,莫名其妙地问:“小妹,这是什么毛病?既然写好了,为什么又要多写一笔?”
秋月纤侧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因为叫灵的是两个人。”
云灵瀚听了,顿时低下头,满脸愧色。对于这段感情,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内心满是愧疚与无奈。
云耀祖却没有理会儿子儿媳的情绪。他专注地拿着那张纸,反复仔细查看,又认真地品味着从大兵嘴里得来的消息。
思量了许久,才对着小孙子说:“灵安,你去叫你外公来家,我与他有大事告知。”小孙子乖巧地应了一声,便乖乖去叫秋治了。
云耀祖又转头对着儿子儿媳说道:“家里没银钱了,今天我取了些月纤的首饰,给了大兵。灵瀚,回头你给月纤添置些。”
云灵瀚赶忙满口答应,秋月纤却连忙说:“不用,家里没多少积蓄了。我整日干粗活,那些东西反而是累赘。”
家里的经济状况本就不宽裕,就算要添置首饰也是以后的事,所以云耀祖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结,只能日后再说。
晚些时候,秋治来了。云耀族笑嘻嘻地给秋治倒酒,兴奋地说:“亲家,今日有大喜事。”之后他将收到秋灵的信这件事告知了秋治。
秋治却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就回来一封信?”
云耀祖赶忙拉住他,云灵瀚则赶紧出去左右查看一番,然后小心地关上门。
云耀祖压低声音说:“亲家,我给你慢慢说,你不要激动,声音小些。隔墙有耳啊!”
云耀祖顿了顿,接着说:“军人出征,根本不可能随意返乡。战事未停,返乡者,非死即残。”
秋治听了,瞪大了瞳孔,刚要张嘴大叫。嘴巴却被秋月纤迅速捂住,否则必然会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
云耀祖继续说道:“亲家坐下,我给你细细讲。”秋治这才缓缓坐下,脸色依然满是急切。
云耀祖缓缓说道:“之前收到返乡的消息,我本以为是灵丫头重伤回来了。可是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我们都没见到人。今儿收到的信是灵丫头的亲笔书信,军爷说书信来自军部高层,这就意味着当初不是丫头受伤回来了,而是她在军中有所成就,当上了高层,处理了当初的问题,摆脱了灵翰的身份。只是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不能用,所以她的身份依然是假的。她不让军爷说来处,只怕是怕你去寻她啊。”
秋治一听,又急了:“我看我闺女怎么了?”
云耀祖已经习惯了这个亲家的急躁脾气,赶忙道:“你会害死她。”
秋治正要反驳,云耀祖打断道:“灵丫头身份还是假的,你若现身,就直接揭穿了,之后会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
秋治听了,不再吭声。
云耀祖继续说:“既然信从高层来,那灵丫头现在最少也是一个将军,将军基本都是指挥作战居多,不怎么亲自动手。这样性命也容易保住啊。”秋治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云耀祖接着说:“但将军的位置引人注目,盯着的眼睛多,我们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能成为揭穿她的把柄。以后不要到村口去等,让村里那些多舌的人乱说一通。万一传到别人耳中,被人怀疑上了可怎么办?你必须一口咬定灵丫头出嫁了,嫁得远,所以没回来看你。坚决不能让别人说灵丫头失踪了,别忘了她失踪的时间和从军时间是一样的。”
秋治听后,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云耀祖安慰道:“好好在家等消息,灵丫头会回来的,我们都在呢!你不孤单。”
之后,秋治不再疯癫,不再蛮干,而是认真地照顾家里的土地,一有空就去抢着抱孙子。如果有人提及秋灵,他就依照云耀祖的意思,赌气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几年都不回来看我。”
村里嘲笑的人不少,但没任何人怀疑过,这个女人跑去了边关。
边关的汉子们也没怀疑过,因为那里哪有女人敢光膀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真正的男人摔跤。
秋灵仗着身上众多的伤疤,掩盖住了自己原本应有的女性特征,偶尔还亮出自己的光膀子。别人都以为她在炫耀自己的战功,其实她是在故意误导别人。结果很好,完全没有人联想到她是女人。
而秋灵借信回去的目的,也被云耀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念远人
千里关山远,天涯客路长。
风摇庭畔树,月照旧时窗。
别泪沾春袖,愁思绕故乡。
愿君多记取,倚户有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