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峰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白朗便无奈地扶额,语气里带着几分头疼:“这秋灵治到底是什么体质?走到哪被告到哪,那张嘴更是不饶人,也难怪总惹是非。”他转向萧文轩,脸上添了些愤懑,“早上他当众辱骂殿下,属下实在忍无可忍,才下令把他关进牢房。依我看,让他在里面多待些日子,磨磨那一身棱角也好。”
萧文轩却摇了摇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滑动,声音低沉:“当年我确实亲口承诺,要给他一个公道,可最后……”
“殿下这话说的哪里话!”白朗急忙打断,语气急切,“那怎么能怪您?都是太子那边施压,非要保蓝组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失信于他。”他叹了口气,语气又沉了几分,“这混蛋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如今被人诬告,便翻出陈年旧账大闹一场,为了讨公道竟公然辱骂殿下,实在过分!关他几日,让他冷静冷静再说吧。”
萧文轩依旧摇头,眉头微蹙:“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说罢,他起身向外走去,“去看看他。”
一行人快步走向地下监狱,刚到门口,便见龙灵峰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显然是放心不下,特意在此等候。萧文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起进来吧。”
牢房深处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铁锈的气息。秋灵正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着,沉重的枷锁锁着她的手脚,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衣衫上还留着几道深色的血痕,显然是受过鞭笞。
萧文轩见状,脸色骤然一沉,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旁边的看守,厉声质问:“谁让你们动刑的?!”
几个看守吓得立刻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没人敢应声。
秋灵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既没起身,也没抬头,只是缓缓侧过脸,冷冷地瞥了萧文轩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藐视,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末了,她甚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
直到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萧文轩身后的龙灵峰时,眼神才微微一滞,像是有些意外。但那错愕不过转瞬即逝,她很快便别过脸,重新望向潮湿的墙壁,一副全然不屑一顾的模样,仿佛眼前的所有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龙灵峰一眼就瞥见秋灵衣衫上的血痕,心猛地揪紧,先前压下的担忧瞬间炸开。他顾不上萧文轩就在身旁,甚至忘了礼数,几步跨到牢房前,双手紧紧扒着冰冷的铁杆,急声喊道:“智障!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秋灵抬眼扫了他一下,没说话,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萧文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秋灵方才那抹带着挑衅的藐视,此刻更让他笃定事情另有隐情。他沉默片刻,喉间吐出四个字,清晰而坚定:“开锁,放人。”
“殿下!”白朗急忙上前一步,满脸急色,“这……”
萧文轩抬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照做。”
守卫们面面相觑,虽满心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地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的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轴转动,大铁门打开。
龙灵峰像得了特赦,立刻冲了进去,一把拉住秋灵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声音里满是心疼:“智障,能走吗?我扶你出去。”
秋灵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看着他眼里纯粹的担忧,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撞,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最终只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话:“没事,你回去吧。”
龙灵峰却没听出她话里的疏离,还以为她仍在闹脾气,傻乎乎地笑道:“殿下说了,不追究你酒后胡言的事了。我们现在就出去,以后可别喝那么多了,瞧瞧这闹的。”说着,他转头就冲外面的守卫招手,“快!解开!”
守卫拿着钥匙走上前,刚要动手,秋灵却猛地抬手一挡,避开了那串钥匙。
守卫愣住了,龙灵峰也懵了:“你干嘛?”
秋灵没理他,拖着沉重的枷锁,一步一步走到萧文轩面前。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她昂着脖子,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萧文轩,别装了。老子就是打了你的人,就是骂了你,就是不服你这狗屁管教!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你疯了!”龙灵峰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用手捂住秋灵的嘴,回头对着萧文轩连连作揖,声音都在发抖,“殿下恕罪!他、他酒还没醒!胡言乱语呢!我这就带他回去醒酒,回头一定让他来给您磕头赔罪!”
萧文轩的脸色铁青,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直到此刻,他才猜到些秋灵的用意。
他死死盯着秋灵那双写满倔强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龙灵峰的讨饶声、秋灵身上的铁链晃动的撞击声,都被他远远抛在身后,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
白朗给旁边的守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处理,自己则快步跟上萧文轩的步伐,一路小跑着追出去,嘴里还在低声劝着什么。
龙灵峰看着萧文轩决绝离去的背影,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猛地转过身,对着秋灵低吼:“你到底想干什么?!脑子被门夹了吗?不想活了是不是?!”
秋灵抬眼看向他,那双曾带着倔强与怒火的眼睛里,此刻竟掠过一丝复杂的痛楚。她沉默了好半晌,声音轻得像叹息:“龙小爷,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你的训练营去吧,别再为我浪费力气了,不值得。”
说完,她拖着沉重的枷锁,一步步挪回角落里,背对着龙灵峰坐下,仿佛要用这道背影隔绝一切。
龙灵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股刻意的疏离,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他张了张嘴,想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想问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秋灵重新坐回那片肮脏的地面,冷漠的背影。
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见萧文轩已经走远,对视一眼,上前架住还在发怔的龙灵峰,半拖半拽地往外走。龙灵峰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拉着,目光却死死黏在牢房角落里那个身影上,直到厚重的牢门“哐当”一声合上,彻底阻断了他的视线。
他被丢在监狱外的空地上,站了很久很久。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最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住处挪去,背影里满是茫然与不解。
而牢房内,所有人都离开后,只剩下秋灵和两个奉命留下的守卫。那两人眼神凶狠,手里各攥着一根浸过盐水的鞭子,缓缓走向坐在角落的秋灵。
“该死的东西,竟敢辱骂殿下,真是活腻了!”其中一人厉声怒斥,手腕一扬,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了下去。
“啪——”清脆的响声在牢房里炸开,先是抽在铁链上的铮铮声,随即便是鞭子落在血肉上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
鞭子不断落下,带着撕裂皮肉的力道。守卫的怒骂声、铁链被抽打的脆响、皮肉被抽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填满了这阴暗的空间。
可自始至终,没有一声讨饶,没有一声惨叫。只有偶尔从喉咙里溢出的、极轻极闷的一声哼气,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顽石,哪怕布满裂痕,也不肯发出一丝示弱的声响。
秋灵始终背对着他们,脊梁挺得笔直,仿佛那不断落下的鞭子,不过是拂过身侧的风。只有散落的发丝下,那紧咬的牙关和渗出血丝的嘴角,泄露了她所承受的痛楚。
萧文轩回到办公室,重重落座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方才牢房里秋灵那副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像根刺扎在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白朗紧随其后进来,见他这副神情,忍不住压低声音劝道:“殿下,这秋灵治实在太不像话了,眼里半分规矩都没有。您要是信得过属下,就把他交给我,保管不出三日,定让他服服帖帖的。”
萧文轩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里,声音低沉:“小白,你还记得秋灵治曾说过一句话吗?他说,他从不害怕崇御的首领,哪怕对方职位再高,他也不会在人家手下讨饭吃,见了面该打的时候,绝不会客气。”
白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记得啊,当时还觉得这小子口气太大。可这跟今日的事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萧文轩收回目光,指尖停在桌面上,“从前,他在我面前总是弯腰低头,言行举止虽有倔强,却始终认自己是我的属下,听我号令。可方才在牢房里,他哪怕戴着枷锁,哪怕受了刑,见了我时,腰杆挺得笔直,眼里只有藐视,开口就是‘我打了你的人’——他已经不把自己当我的属下了,也不再将我放在眼里。”
白朗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他从未想过这一层,只当秋灵是一时冲动的犟脾气。
萧文轩揉着发胀的额头,指尖在眉骨上按了按。
过了好一会儿,白朗才憋出一句抱怨:“这小子也太小肚鸡肠了吧?不就是被诬告了一次吗?我们也没真定他的罪,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他不是第一次被诬告了。”萧文轩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年,他受过的委屈不少,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决绝。所以,被诬告不是关键。”
白朗顺着他的话想下去,试探着问:“那是……蓝组长当年暗害他的旧怨?”
萧文轩依旧摇头:“那件事,他当日明明已经妥协了,这些日子在猎人部也还算安稳。今日重提旧案,更像是在避重就轻。”
白朗也陷入了沉思,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还有什么?难道是……对我们处置宫星辰的不满?”
萧文轩没说话,只是重新望向窗外。夜色越来越浓,将办公区的飞檐斗拱染成一片墨色。主仆二人各自沉默着,办公室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轻响,那团笼罩在秋灵身上的迷雾,仿佛也笼罩在了他们心头。
小剧场
秋灵很是气愤:“灵峰,你知道反季清仓有什么猫腻吗?”
龙灵峰:“款式过时。”
秋灵:“不止。比如夏天买冬天的衣服,买回来,当时二三十度的天气,根本不可能穿,只能试穿一下,感觉好热好热。可等到了冬天才会发现,根本不够保暖。更不要说起球、粘毛。静电等等问题,都需要穿几天才能暴露出来的问题。等到冬天穿上身,问题暴露出来,早已经过来退货期,只能烂在手里。”
龙灵峰嗤笑:“谁叫你贪便宜的。”
秋灵:“也没有便宜啊!打着反季处理的名头,到了冬天才知道,冬天的时候,也是这个价。”
龙灵峰哈哈大笑:“所以呢?你买反季的衣服图被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