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正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的克洛伊,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抬起头,看向面前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
下一秒,一道漆黑的裂隙无声地张开。
威廉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最后的半截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拉了一把还坐在地上的妹妹。
“走了。”
他们面无表情地先后踏入了那道通往文明世界的传送门。
再度恢复感知的时候,已然回到了利亚姆的临时营地。篝火正旺,空气中飘着烤肉的香气,那三个临时工正用一种看神仙下凡的眼神,敬畏地看着他们。
在此刻三个临时工的心中,威廉兄妹的地位,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能凭空消失、又能凭空出现的,那绝不是普通人。这已经超出了“高级战士”或者“精英特工”的范畴,妥妥是传说中的“灵能使”,那种能沟通天地、役使神鬼的大人物。
虽然他们依旧清楚,营地里地位最高的,还是那位能一句话决定他们生死、还能跟最高执行官搭上话的利亚姆长官。
但威廉兄妹二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已经悄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不再是“厉害的打手”,而是“深不可测的高人”。
那个帝国逃兵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打扫营地卫生的时候,一定要把威廉兄妹帐篷周围的区域,扫得比利亚姆长官的门口还要干净。
……
“什么事情能把你气得连人都忘记送回去了?”
主控室里,江心月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家男友。他一回来就瘫在舰长椅上,一脸“我今天被系统耍了”的郁闷表情,连最爱的可乐都懒得去拿。
“别提了。”林天鱼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但还是把刚才那场堪称灾难的“斗地主任务”给娓娓道来。
从任务目标的逆天要求,到他如何绞尽脑汁地尝试各种方案,再到最后无奈放弃,顺手把威廉兄妹给“遗弃”在戈壁滩上的乌龙,全都说了个遍。
少女手托着腮,安静地听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倒不是好奇林天鱼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好,能次次都roll出这种超级稀有的进阶路线。对于自家男友身上发生的任何不合常理之事,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懒得去惊讶了。
这已经不是“好运”能解释的了,这简直是被【幻想】系统当亲儿子在养。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个任务本身。
“一个20级的进阶任务,任务目标却和50级有关,”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像是在给一个看不见的学生划重点,“甚至还直接跨过了40级这个二次进阶的门槛。这在【幻想】的职业设计逻辑里,很不寻常。”
大部分职业的进阶路线,都是循序渐进的。20级的任务,其难度和目标,通常都会与20级到30级这个区间的玩家能力相匹配。像「庄家法则」这样,直接把门槛设到50级,还要求是三个,这简直就像是在新手村里,给了一个要求你去屠龙的史诗任务。
“哎哎哎,你说,”少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用一种半是羡慕半是调侃的语气问道,“我40级进阶的时候,三条路线里,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好运,出一个特别好的隐藏选项,比如……「虚拟神王」之类的?”
她这话与其说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许愿。毕竟,谁不希望能多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林天鱼看着她那副充满期待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
“‘虚拟神王’?听起来不错,比我这个‘庄家’听着气派多了。”他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要是系统真给你开了这么个任务,那以后咱们出去打架,是不是就得改口叫你‘陛下’了?”
江心月被他这番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拍掉了那只在她脸上作乱的手。
“没个正经。”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说真的,你这任务也太奇怪了。感觉就像是……系统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别人的进阶任务,都是打打杀杀,或者解谜跑腿。到你这儿,怎么画风就变得这么……概念化?”
“或许这就是我的狗运吧。”林·我爱说实话·天鱼如是说,语气里没有半分谦虚,反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坦然。
江心月只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不信这套说辞。而且她太了解自家男友了,这种时候顺着他说“对对对你最厉害”,只会让他尾巴翘得更高。
但少女也没再追问,只是手托腮抬头思考着什么。任务失败,肯定是有某个前置条件没有被满足。
人数和等级。这个没问题,【幻想】系统应该不会在这种最基础的硬件条件上耍花招。
“由你主导”。这一点,林天鱼也确实做到了。他制定了游戏规则,提供了游戏场地和道具,甚至还亲自当了荷官。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都是这场牌局的绝对主导者。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江心月的思维,很快便聚焦在了两个最关键的词上:“赌局”,以及“庄家”。
“你有没有想过,”她忽然开口,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问题可能出在‘独立意志’这个条件上?”
林天鱼一愣:“威廉和克洛伊还不够独立?”
“不是他们不够独立,”江心月摇了摇头,“而是他们‘参与’这场赌局的意志,可能不够‘独立’。”
整场牌局,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在“赌”。这更像是一场充满了表演性质的“财富再分配”。
少年也陷入了思考,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反驳了江心月的想法。
“可是,真的有赌狗的意志是‘独立’的吗?任何赌狗,本质上,都是被‘概率’和‘贪婪’所驱使的傀儡。他们坐在赌桌前,看似是在做选择,其实只是在执行自己内心欲望的指令。赢了,就想要更多;输了,就想要翻本。他们的‘意志’,从坐上赌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赌局本身所捕获、所定义。”
独立意识这个词,对于一个真正的赌徒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他们早已将自己的一部分,抵押给了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所以,如果按这个逻辑,”林天鱼抬起头,看向江心月,“那这个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因为世界上,不存在一个真正拥有‘独立意志’的赌徒。”
江心月听着他这套“赌狗心理学分析”,愣了片刻,随即也觉得很有道理。
是啊,如果任务的前提是找三个无欲无求的圣人来打牌,那这任务从根子上就没法做了。
“那……还有另一个可能,”少女的思维很快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庄家」。你想想,什么是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