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余日,幽冥号前方的星空景象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
原本死寂、荒凉的万星荒域背景逐渐褪去,星空的色彩变得丰富起来。远方出现了更多散发着稳定光芒的星辰,虽然依旧稀疏,但不再像荒域中那般如同风中残烛。一些星云如同轻纱般点缀在星空幕布上,散发着朦胧而瑰丽的光晕。
空间的稳定性也大大增强,那种无处不在的混乱引力场和细碎空间裂缝几乎消失不见。天地灵气的浓度虽然依旧无法与星玄大陆相比,但比万星荒域要浓郁和温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狂暴难以吸收。
这里,便是紫霄星域的边缘地带。
根据李默从船上资料库和引路石信息中了解到的情况,紫霄星域是一个由成千上万颗生命星辰、无数资源星球以及更加广阔的无人星域构成的庞大体系。星域内部势力盘根错节,有传承悠久的修仙宗门,有雄踞一方的修真世家,有横跨多个星系的商业联盟,也有如同幽冥号这般在灰色地带航行的特殊势力。
星域的核心区域,被称为“紫霄灵境”,传说那里灵气化液,大能辈出,是无数修士向往的圣地。而李默他们此刻所在的,只是星域最外围的“边陲星带”,这里秩序相对混乱,资源贫瘠,是各种散修、小势力、逃亡者以及像幽冥号这样的“黑船”活跃的区域。
“所有人员注意,幽冥号即将抵达本次航程终点——‘碎星界’外围空域。请所有乘客做好离船准备。临时护卫任务结束,酬劳已发放至各位身份令牌,可前往事务厅查询兑换。”
船内广播响起,宣告着这段跨越荒域的漫长航程即将结束。
李默看着身份令牌中多出的一笔不菲的“贡献点”,可以在船上兑换一些物资,也可以选择在下船时兑换成灵石。他没有急着去兑换,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
最重要的自然是识海中的星骸令,以及与之融合的引路石。其次是那三件得自遗迹的物品:记载虚空法则感悟的玉符、那串裂纹佛珠,以及神秘的“虚空之瞳”令牌。除此之外,便是一些零散的灵石、材料和那枚代表他幽冥号高级护卫身份的令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舷窗外。引路石传来的感应越来越清晰,指向碎星界内的某个具体方位。
碎星界,是边陲星带一个较为特殊的区域。它并非一颗完整的星辰,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星辰碎片、小型陆块以及人造太空城拼接而成的、极其复杂的立体结构。这里没有统一的统治者,由数个较大的势力共同维持着表面的秩序,是边陲星带最大的信息、物资和人员流动的枢纽之一,也是藏污纳垢、龙蛇混杂之地。
对于需要隐藏身份、打探消息或者进行一些见不得光交易的人来说,碎星界是绝佳的去处。
不久之后,幽冥号开始减速,最终停靠在了一片由无数金属平台、管道和停泊位构成的巨大太空港外围。港口的背景,便是那光怪陆离、由无数碎片构成的碎星界本体,如同一个巨大的、残缺的蜂巢,无数流光在其中穿梭往来。
“李道友。”罗魇的声音从通讯法阵传来,“船长请你过去一趟。”
李默心中明了,起身前往指挥室。
指挥室内,只有墨渊船长一人。他负手站在巨大的舷窗前,望着窗外繁忙的碎星界港口。
“船长。”李默行礼。
墨渊转过身,看着他,目光深邃:“碎星界到了。你有何打算?”
李默知道瞒不过对方,直接说道:“引路石有所指引,我需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
墨渊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碎星界情况复杂,虽在星域边陲,但水很深。一些星域核心区域的大势力在此也有眼线和据点。你初来乍到,万事小心。”
他顿了顿,递给李默一枚样式普通的青铜指环:“这枚‘无相戒’,可略微改变你的气息和容貌,并能抵挡一次化神初期修士的全力探查。算是你此次航行出色表现的额外奖励,或许对你在碎星界行动有所帮助。”
李默接过指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玄奥空间阵法和隐匿力量,确实是一件实用的宝物。他郑重收下:“多谢船长。”
“去吧。”墨渊挥了挥手,“记住,‘守墓人’之路漫长而孤独,但并非没有同行者。若遇无法解决之危机,可尝试通过引路石向附近的同僚求援。当然,能否得到回应,取决于对方以及你付出的代价。”
“我明白了。”李默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他没有再回舱室,直接通过船员通道,离开了幽冥号。
踏上连接港口平台的金属廊桥,一股混杂着机油、能量、无数生灵气息以及各种不明味道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与飞船内部的压抑寂静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混乱。
形形色色的种族穿梭往来,有人族、妖族、岩族、灵族……甚至还有一些李默从未见过的奇异生命体。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飞舟起降的轰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打斗声……交织成一曲属于碎星界的独特交响乐。
李默按照指示,来到港口的事务厅,将身份令牌中剩余的贡献点全部兑换成了紫霄星域通用的“灵晶”——一种比灵石蕴含更精纯灵气、价值更高的能量结晶。随后,他便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碎星界庞大而复杂的人流之中。
他戴上那枚“无相戒”,心念一动,周身气息立刻变得普通而晦涩,容貌也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变得毫不起眼。他循着识海中引路石那越来越清晰的感应,朝着碎星界的深处走去。
碎星界的内部结构远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复杂。通道四通八达,如同迷宫,连接着各种功能的区域:商业区、居住区、黑市、竞技场、情报交易所……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被标记为“未探索废墟”或“私人领地”的禁区。
李默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他的目标明确。引路石的感应,最终将他带到了一片相对偏僻、环境恶劣的区域。
这里似乎是碎星界某个废弃的工业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管道和机械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骼,杂乱地堆积着。光线昏暗,只有一些残破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这一片废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半坍塌的、由暗红色金属构筑的塔楼。塔楼表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和岁月的侵蚀。
引路石的感应源头,就在这座塔楼的深处。
李默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能感觉到,这片废墟并非空无一人。一些阴暗的角落里,隐藏着几道充满恶意和贪婪的气息,如同鬣狗般窥视着。
显然,这处“星骸”或者与星骸相关的地点,并非只有他一个“有缘人”。
他收敛所有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座暗红色塔楼靠近。
在碎星界的第一场风波,似乎即将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