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夏,燕云多数村落已用上清甜的井水,唯有蓟州西北的石头村,仍守着村外那条浑浊的小河,对新凿好的水井避而远之。苏清鸢收到农桑司的汇报时,正忙着整理蓄水池的水质检测数据,听闻此事,当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带着医馆的两名学徒和一桶刚熬好的草药茶,匆匆赶往石头村。
石头村背靠石山,村民多以采石、种地为生,性格也如山石般固执。村子中央的空地上,那口新凿的水井孤零零地立着,井口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井绳上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无人使用。不远处的小河边,却挤满了挑水的村民,木桶沉入浑浊的河水中,提起时桶壁上挂满了泥沙,有人甚至直接用手掬起河水喝,全然不顾苏清鸢之前反复强调的“喝生水易生病”。
“苏姑娘,您怎么来了?”村长老石看到苏清鸢,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知道井水干净,也想让村民们改用井水,可村里的老人们总说“祖祖辈辈喝河水都没事,井水是‘阴水’,喝了会招病”,他劝了好几次,都被怼了回来。
苏清鸢没有责怪老石,而是笑着走到水井边,俯身查看井水:“老石村长,这井水水质很好,比河水干净多了,咱们得让村民们知道,喝井水不仅不会生病,还能少闹肚子。”她说着,让学徒拿出带来的铁锅和柴火,在井边架起炉灶,又打了一桶井水,倒入铁锅中烧开。
村民们渐渐围了过来,有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的则满脸警惕。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到苏清鸢面前,语气严肃:“苏姑娘,不是我们不领情,只是这井水埋在地下,不见天日,是‘阴水’,我们庄稼人喝惯了‘阳水’(河水),喝了‘阴水’会坏了身子的!”老人是村里的老长辈,说话很有分量,他一开口,周围的村民纷纷点头附和。
苏清鸢没有直接反驳老人,而是等铁锅中的水烧开后,放入随身携带的草药包,煮了一锅清香的草药茶。她用粗瓷碗盛了一碗,递到老人面前:“老丈,您先尝尝这茶。这是用井水烧开后泡的,您品品味道,看看是不是真的会‘坏身子’。”
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碗,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口,带着草药的清香和井水的甘甜,没有丝毫河水的苦涩味。他愣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咂咂嘴说:“确实比河水好喝,没有涩味,也没有泥沙。”
苏清鸢趁机拿出医馆的诊疗记录,递给老石村长,让他念给村民们听:“老石村长,你给大家念念李家村的情况。李家村之前和咱们村一样,村民们都喝河水,每天闹肚子的人有五六个;自从用了井水,才半个月时间,每天闹肚子的人就变成了一两个,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变化,不是我凭空说的。”
老石接过记录,大声念了起来。村民们听着李家村的变化,脸上的疑虑渐渐少了几分。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问道:“苏姑娘,那井水真的比河水干净?我家娃子总闹肚子,是不是喝河水喝的?”
“很有可能。”苏清鸢耐心解释道,“河水里有泥沙和病菌,尤其是下雨后,地表的脏东西会流进河里,喝了很容易引发肠胃病。井水埋在地下,经过土壤过滤,没有泥沙和病菌,烧开后喝,能有效减少生病的几率。您要是不信,可以先试试用井水给娃子做饭、烧水喝,看看娃子的肚子还会不会闹。”
她又指着水井边的木牌,上面写着“井水须知”:“大家看,这上面写着怎么用井水——井水要烧开后再喝,井边要保持干净,不能扔杂物。只要按我说的做,保证大家喝了井水身体更健康。”
老长辈沉默了片刻,看着手中的茶碗,又看了看围在周围的村民,终于开口道:“既然苏姑娘这么说,又有李家村的例子,那咱们就试试。要是真的没事,以后就喝井水。”
有了老长辈的同意,村民们的态度松动了。苏清鸢趁热打铁,让学徒教村民们如何安全使用井水:“打水时要注意,桶底不能碰到井壁,防止带起泥沙;打完水后要盖好井盖,防止杂物掉进井里;每天要有人清理井边的垃圾,保持井口干净。”
第二天一早,苏清鸢特意留在石头村,想看看村民们的反应。她刚走到井边,就看到不少村民在排队打水,有的用井水做饭,有的用井水洗衣。那个之前闹肚子的娃子,正抱着一碗用井水烧开的米汤,喝得津津有味。娃子的母亲看到苏清鸢,笑着说:“苏姑娘,谢谢您!我家娃子今天早上没闹肚子,还喝了满满一碗米汤呢!”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鸢每天都会来石头村,查看村民们的使用情况。她发现,村民们不仅渐渐习惯了用井水,还主动打扫井边的卫生,有的村民甚至在井边种上了花草,把井口打理得干干净净。村里闹肚子的人越来越少,之前总说“井水是阴水”的老长辈,也每天早上用井水泡茶喝,还逢人就说“井水确实好,比河水甜多了”。
一周后,苏清鸢再次来到石头村时,看到的已是另一番景象:井边不再冷清,村民们笑着排队打水,孩子们在井边的空地上玩耍;而村外的小河边,再也没有了挑水的村民。老石村长拉着苏清鸢的手,感激地说:“苏姑娘,真是谢谢您!要不是您耐心劝说,咱们村的人还在喝浑河水,闹肚子呢!现在好了,大家都喝上了干净的井水,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苏清鸢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改变村民们的旧观念不容易,但只要有耐心,用事实说话,就能让大家接受新事物。而这一口口清甜的井水,不仅解决了村民们的饮水难题,更像一颗颗种子,在村民们心中种下了“相信科学、注重卫生”的理念,为燕云的发展打下了更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