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好不容易缓过那阵酸劲儿,咂吧咂吧嘴,果然,一股清冽的甘甜慢慢从舌根泛上来,冲淡了之前的酸涩,带着阳光和果木的香气,竟真的别有风味。
他看着瑾瑜吃得坦然自若,再看看自己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酸炸弹”,有点不服气:“瑾瑜,你这……味觉是不是跟常人不一样啊?”
瑾瑜又咬了一口杏肉,笑盈盈地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可能是吧。就像有些人,看着高大威猛,结果一口酸杏就差点灵魂出窍。” 她晃了晃手里的半个杏子,“怎么样,周政,这杏……甜不甜?”
她问得随意,目光却带着点促狭,仿佛问的不仅仅是杏子的味道。
周政看着她被杏子汁水润泽得格外莹润的唇瓣,再看看她含笑的、映着阳光和自己身影的眼眸,只觉得刚才那股酸劲儿早就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冲得无影无踪。
胸腔里那颗心,像被泡在温热的杏子蜜里,鼓胀着,跳跃着,甜得发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大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酸杏,任由那强烈的酸味再次冲击味蕾,随即又被汹涌的回甘覆盖。
他迎着瑾瑜的目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得晃眼,声音带着点被酸过的沙哑,却无比清晰地回答:
“甜!特别甜!”
周政咧着嘴,笑容傻气又灿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瑾瑜,仿佛要把刚才那口酸杏带来的灵魂震颤都转化成甜意传递过去。
瑾瑜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眉眼弯弯,正要开口,一阵突兀又执着的手机铃声猛地从周政的裤兜里炸响!
“嗡...嗡...嗡...!”
那震动加铃声的动静,在这片只有鸟鸣和树叶沙沙声的静谧杏林里,简直像扔了个小型炸弹。
周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写满了“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来打扰老子好事?!”的暴躁。
他烦躁地伸手去掏手机,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篮子里的红杏颠出来。
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王可”两个大字。
周政想也不想就要按掉,手指悬在红色的拒接键上,犹豫了一瞬,他下意识抬眼去看瑾瑜。
瑾瑜正含笑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仿佛在说:“接吧,别耽误正事。”
被瑾瑜这么一看,周政心里的烦躁奇异地消下去大半,但语气还是硬邦邦地透着不爽。
他划开接听键,把手机狠狠贴到耳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得极低:“喂!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可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斐少模糊的附和:“老周!老周!你在哪儿呢?我们看群里说莫青城病了?打电话没人接,按他门铃按了八百遍也没人应!这小子不会烧晕过去了吧?我俩在他家门口呢!要不要踹门进去看看?”
周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句“俩傻子”。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嫌弃口吻回道:“看什么看!人好着呢!有他女朋友顾声在里面贴身照顾,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轮得到你们两个二百五去踹门当英雄?赶紧的,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杵在那儿当门神了!”
“啊?”王可那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电话里立刻爆发出他和斐少心照不宣的、极其猥琐的嘿嘿笑声,“哦~~~明白了明白了!声声慢在里面啊!啧啧啧,那确实……我们确实多余了!懂了懂了!”
“知道多余就赶紧滚蛋!”周政没好气地催促。
“行行行,我们这就滚!”王可嘴上应着,话题却突然一转,“诶,对了老周,那你呢?你跑哪儿去了?我俩被莫青城‘拒之门外’,现在也无家可归啊!找个地儿补个觉呗?你录音棚钥匙带身上没?我们去那儿眯会儿?”
周政一听他们还想来找自己,立刻警惕起来,斩钉截铁地拒绝:“没带!我在外面!有事!你们爱去哪去哪,别来烦我!天桥底下或者公园长椅自己选!” 说完,不等王可再啰嗦,直接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动作快得像扔烫手山芋。
电话那头,莫青城公寓楼下。
王可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和斐少面面相觑。
“挂了?”斐少眨巴眨巴眼。
“嗯,挂了。”王可把手机揣回兜里,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笃定笑容,“还用问吗?这家伙,语气这么冲,还特意强调‘在外面’、‘有事’……肯定跟瑾瑜美人在一起呢!”
斐少立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看他平时对大美人那态度,啧,鞍前马后,眼神拉丝!上次山庄回来身上那股猫毛味儿,洗都洗不掉!这要不是在追人,我名字倒过来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有异性没人性”这种行为的强烈谴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唉,重色轻友啊!”王可夸张地叹了口气,搂住斐少的肩膀,“走吧兄弟,看来今天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找个咖啡馆蹲着打游戏去吧。至于里面那位……”
他朝莫青城家的窗户努努嘴,“还有电话里那位……”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都沉浸在温柔乡里,早就把咱们这些兄弟抛到九霄云外喽!”
斐少配合地做出一个心碎捂胸的动作:“塑料兄弟情!都是塑料!”
两人一边吐槽着伙伴们“令人发指”的重色轻友行径,一边勾肩搭背地离开了,背影颇有点“孤寡兄弟”的凄凉[自认为]味道。
杏林里,世界重新恢复了宁静。
周政把手机塞回裤兜,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然后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向瑾瑜,生怕刚才那通不合时宜的电话破坏了气氛。
瑾瑜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低头挑选着枝头最饱满的红杏,只是唇角那抹笑意似乎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