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蓝桥镇的灯火疏疏落落,渐渐隐入墨色的天幕里。景云悄无声息地踏空而立,衣袂在夜风中轻摆,宛如与这片星空静谧融为一体。他遥遥望向长安的方向,眸中光影流转,思绪翻涌。
聚魂棺,是时候去取了。
他并非嗜杀之徒,若能用五彩石交易,倒也省却诸多麻烦。李玄基那般心性,就算得了聚魂棺,恐怕也参不透其中奥秘,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只是……天兰公主是个变数。那女子的元灵神雷霸道凌厉,又身怀三件仙器傍身,绝非易与之辈,定然不会轻易让他带走聚魂棺。
“哇,景前辈,你怎么能站在天上不动啊?”
下方忽然传来阿青清脆的惊呼声。小姑娘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客栈的窗沿,仰着小脑袋望他,一双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
景云低头,脚下灵光微漾,缓缓降落在窗台前:“不过是一门简单的踏空术罢了。”
“这还简单?”阿青惊得咋舌,“我阿爹说,只有化神修士才能真正的御空踏行,而且还要耗费大量灵力,哪像前辈你这样,站着不动都能悬在天上半个时辰。”
景云轻笑一声:“这招唤作叩踏空步,和寻常御空术不同。它以灵力叩击虚空,借天地反震之力托住身形,练到大成境界,便是永久踏空行走也不在话下,耗费的灵力更是微乎其微。”
“永久踏空?”阿青的眼睛更亮了,小手紧紧抓着窗沿,激动地晃了晃,“前辈前辈,你能教我吗?学会这个,我也能像你一样踏空走路了。”
“可以。”景云颔首,指尖凝起一缕精纯灵力,轻轻点在她眉心,“记住这股灵力流转的轨迹,每日以灵力叩击涌泉穴三百次,三个月便能入门。”
阿青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最后沉沉落于脚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悄然点亮。她试着按照那轨迹运转灵力,脚下竟微微发麻,似有一股轻柔的力量要将她托起来。
“太酷了。”阿青兴奋地跳起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郑重地对着景云福了一礼,“前辈,你这么厉害,不如我认你做师尊吧!我保证好好学,绝不偷懒。”
景云愣了一下,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动。行走这大唐疆域,他竟屡屡被这般纯粹的善意打动。“我并不擅长教导弟子。”他坦诚道,“而且,我迟早要回大明去,怕是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没关系呀。”阿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能学到叩踏空步这一招就够了,以后我要是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往大明疆域跑去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认我。”
孩子气的话语天真烂漫,却让景云心头一暖。他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五彩石碎片,递给阿青:“拿着这个,里面蕴含的灵力,或许能在你修炼叩踏空步时帮上忙。”
五彩石在夜色里泛着柔和的光晕,阿青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脆生生道:“谢谢师尊!”
这一次,景云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阿青用力点头,捧着五彩石一溜烟跑回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声:“师尊晚安。”
景云重新踏回空中,望着漫天星子,嘴角的笑意迟迟未散。或许,收这么个半吊子徒弟,也不算什么坏事。
夜风拂面,带来远处山林的清冽气息。他收敛心神,目光再次投向长安方向。天兰公主,李玄基……明日,该好好会会他们了。
次日清晨,蓝桥镇的薄雾尚未散尽,出云客栈外已然聚起一行人。玄袍加身的景云立于最前,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周身虽未刻意释放威压,却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走了,出发去长安。”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欠了不良人的,总该一笔一笔,算清楚。”
李星辰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景大哥,我这就传讯给各地不良人,让他们在长安城外集结,随您一同讨回公道!”
“不必了。”玄袍景云抬手阻住他,目光扫过李星辰、王玉萍,最后落在阿青身上,“没必要让弟兄们做无谓的牺牲。这次,我一人去便够了。”
“景大哥……”李星辰急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玄袍景云眼中的笃定神色打断。
“放心。”玄袍景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现在的实力,早已非往日可比。”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血骤然翻涌,淡金色的金刚魂铠自皮肤下缓缓浮现,铠身布满玄奥符文,在晨光中流转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玄龙、天虎、寒龟、炎雀四大灵兽应声从不良印中跃出,玄龙盘绕其臂,天虎伏于肩头,寒龟悬于背后,炎雀停在指尖,四兽气息与他浑然一体,完美相融。
“我的金刚魂体,已然大成。”他抬手,陨铁指虎应声套上指节,暗黑色的甲面泛起凛冽的龙煞寒光,“不良印能镇山河,陨铁指能裂灵甲,再加上四兽合击阵……九大势力的宗主,未必能接得住我一拳。”
李星辰望着他身上玄魂战袍无风自动,领口四兽虚影与灵兽遥遥共鸣,淡金色的流光在衣袂间游走不息,终于明白,眼前的不良帅,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需要步步为营的元婴后期修士了。
玄袍景云召出玄魂阵盘,将四兽精血结晶嵌入其中,百丈范围内瞬间浮现出简化版的四方镇魔阵虚影,水火风雷在阵中奔腾流转,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滞沉重。
“看到了?”他收起阵盘,周身气息倏然敛去,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只是一场错觉,“我一人,足矣。”
另一边,黑色劲装的景云走上前,递给他一枚五彩石:“长安城内或许藏着变数,这个你拿着,关键时刻能补充气血。”
玄袍景云接过,掂量了一下,挑眉笑道:“看来,你也打算去长安?”
“有一样东西,我志在必得。”黑衣景云颔首,“正好,你讨你的公道,我取我的东西,顺路同行。”
“那就分头行事,长安见。”玄袍景云不再多言,转身之际,玄色遁光包裹周身,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天际。四大灵兽紧随其后,龙吟虎啸之声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蓝桥镇上空。
李星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叹道:“我们也去长安城外候着吧,万一……”
王玉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景大哥说得对,我们去了反而添乱。就在城外等着,等他带着公道回来。”
阿青攥紧了景云教她的叩踏空步心法,小脸上满是坚定:“我也要努力修炼,以后一定能帮上景大哥和师尊的忙。”
黑衣景云最后看了一眼客栈的石墙,微微点头示意,随即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
长安城外,长乐坡。
晨雾裹挟着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这片看似寻常的丘陵地带。殊不知,此地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阵旗覆盖,从地面一直延伸至云层深处,方圆数万公里的土地之下,更是埋设了数以万计的噬魂晶核,隐约有黑气在土壤中翻涌游走,噬魂大阵,已然布成。
蛇灵山宗主肖青芳一身铠甲,傲立于阵眼高台上,指尖划过冰冷的阵旗,语气带着几分不屑的怀疑:“那景云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不过是一拳崩碎巨山罢了,未必能破我蛇灵山的噬魂大阵。”
身旁的大长老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轻抚胡须,沉声劝道:“宗主不可大意。画仙宗杜一笔乃是元婴巅峰修士,带着十数位元婴长老前去围剿,尚且铩羽而归。此人能硬撼化神期威压,绝非等闲之辈。待会启动大阵时,务必让所有修士全力催动,不可有丝毫保留。”
“哼!我倒要看看,他的肉身究竟能不能扛住噬魂之力的侵蚀。”肖青芳冷哼一声,挥手传令,“通知下去,所有阵眼修士凝神待命,待目标踏入阵中,即刻引动噬魂晶核。”
“是。”周围的蛇灵山修士齐声应道,磅礴的灵力开始在阵旗间飞速流转,黑气愈发浓郁,几乎要凝成实质。
另一侧的高台上,梅花卫宗主曾明一身黑衣,正仔细检查着三百元婴修士的站位。这些修士呈九宫格分布,乃是维持大阵运转的核心支柱。
“记住,大阵的关键在于噬与锁。”曾明的声音裹挟着灵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修士耳中,“十位元婴中期稳住阵基,十位元婴后期注入精血强化阵柱,三千位结丹修士要源源不断输送灵力,唯有如此,噬魂大阵才能发挥出最强威力,他进来了,就再也别想出去。”
“谨遵宗主教诲。”三百元婴齐声回应,周身灵力暴涨,与蛇灵山的阵旗遥相呼应,整个长乐坡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
更远处的平原上,天策神府的五十万修士军已然列成方阵,甲胄在晨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府主王忠司立于帅旗之下,手持长戟,望着噬魂大阵的范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元婴巅峰又如何?化神初期又怎样?在五十万大军面前,再强的修士,也得被活活耗死。”
他身后,一千万名金神卫手持金枪,枪尖直指苍穹,枪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这是天策神府的精锐之师,专门克制修士的肉身搏杀。一旦景云突破大阵,他们便会立刻结成枪阵,将其困于阵中,插翅难飞。
黄鹤楼的七十二剑修,则隐于长乐坡的密林之中。楼主孟天照一身白衣,腰间佩剑黄龙不住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剑鸣。
他望着噬魂大阵的方向,对弟子们沉声道:“陛下有旨,若景云突破噬魂大阵,我等即刻施展黄龙大阵。七十二柄灵剑结阵,引黄河龙脉之力,便是化神中期修士,也得在此饮恨当场。”
“是,楼主。”
七十二剑修齐声应道,灵剑齐齐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气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剑网,悄然笼罩在大阵外围。
整个长乐坡,已然化作一座天罗地网。从噬魂大阵翻涌的黑气,到五十万大军的铁甲寒光,再到黄龙剑阵的无形剑气,层层叠叠,将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彻底封死。
风从坡上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可那些叶子刚一靠近大阵边缘,便被黑气瞬间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王忠司抬头望向天空,仿佛已然看到景云落入陷阱的狼狈模样,冷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猎物,该来了。”
黑气在大阵中翻涌得愈发剧烈,噬魂晶核渐渐发烫,三千结丹修士的灵力如潮水般注入阵旗。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那道黑衣身影的出现,等待将他的神魂彻底吞噬,化作大阵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