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毛线团放在掌心搓了搓,纤维蓬松起来,露出里面藏着的小标签——“纯羊毛,藏青”。标签边缘卷了角,上面的价格还看得清:18块5,钢笔字写的日期是“12.24”,原来是平安夜买的。
“后来她嫌蓝线太素,偷偷掺了几根金线进去,”陆延搬着纸箱下来,额角沁出细汗,“你看这线头,金闪闪的,当时她举着毛线在灯下晃,说‘这样织出来,像缀了星星’。结果金线太滑,总从针眼里溜出去,气得她把毛线团摔在沙发上,说‘什么破线,不如买条现成的’。”
毛线团滚到脚边,你捡起来时,指尖勾到根缠得很紧的线头,轻轻一扯,竟牵出段短绳——是根红绳,编着简单的金刚结,绳尾坠着颗小银珠,被磨得锃亮。陆延看见时愣了愣,忽然笑了:“这是她怕毛线滑手,自己编的把手绳,说红绳能‘镇住’不听话的线。后来围巾没织完,这绳倒一直缠在毛线团上。”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毛线团上投下细条纹,蓝线里的金线随着转动闪着微光。你忽然发现毛线的粗细不太均匀,粗的地方像打了个小结,细的地方又抽得很紧,想来是新手控制不好力道。陆延拿起毛线团掂了掂,又放回纸箱:“留着吧,说不定哪天整理旧物,还能想起她坐在地毯上,一边拆线一边嘟囔‘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团线’的样子。”
纸箱底层压着本织法图解,某一页折了角,上面用荧光笔标着“斜纹织法第三步”,空白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加油!”。字迹圆圆的,带着点孩子气,和毛线团一样,都藏着没做完的事,和没说尽的话。
整理陆延的工具箱时,指尖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只铁皮盒,锈迹爬满了边缘,盒盖扣得很紧。你费了点劲才掰开,里面滚出把弹珠——红的、蓝的、透明带花纹的,颗颗都蒙着层灰,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鲜亮。
“这是我们小时候玩的‘老虎弹珠’。”陆延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视线落在弹珠上,眼神软了些,“那时候巷子里的孩子总聚在老槐树下玩,谁赢了弹珠,能得意一整天。”
你拿起颗透明带螺旋纹的弹珠,对着光看,阳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出朵小小的螺旋花。“这颗真好看,是你赢的?”
“哪能,”他笑了笑,伸手拿起颗红色弹珠,“这颗红的才是我的‘幸运弹’,当年用它赢了整整一盒,结果回家被我妈骂‘不务正业’。”指尖摩挲着弹珠上的小坑,那是常年碰撞留下的痕迹。
忽然发现最底下藏着颗裂了缝的白弹珠,裂缝里卡着点土。“这颗怎么裂了?”
“是林薇摔的。”陆延的声音低了些,“有次她非要跟我们混着玩,输急了,把最后颗白弹珠往地上一砸,就裂了。后来她偷偷用胶水粘过,你看这儿——”他指着裂缝处,果然有层透明的胶痕,“粘完还跟我说‘假装它没坏好不好’,跟个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