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压抑的啜泣，像小锤子一样，轻轻地敲在萧雨晴的心上。
“我真的......真的很害怕......这件事要是被爸妈知道我就完蛋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比自己高一点的学弟，心头那股因为被背叛而燃起的怒火，不知不觉就熄灭了大半。
是啊，他能有多坏呢？
一个会因为害怕，就被人用几张照片胁迫着去做违心之事的男孩子，本质上，也只是个胆小的、可怜的受害者罢了。
萧雨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你先别哭了。”他放缓了语气，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更温和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先……把眼泪擦擦。”
季博月抬起头，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他怯生生地接过纸巾，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学长。”
萧雨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知道，现在逼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必须等他情绪稳定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姬千鹤。
食堂的灯光下，她的侧脸依旧冷硬，但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的意外或愤怒，只有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姬千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季博月。直到那个男孩的哭声渐渐平息，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才缓缓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冷冽，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那个人，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季博月被她这么一问，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他飞快地抬眼看了姬千鹤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努力地回想着。
“他……他前两天联系我的时候，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季博月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说……他买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说过两天，让我帮他个忙。然后……然后今天早上，他就突然联系我，给了我那篇帖子的稿子，让我必须在大课间的时候，发到论坛上去……”
“很好玩的东西？”姬千鹤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词，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那他之前，还让你干过什么别的事吗？”她继续追问。
“之前……之前就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
季博月一边回忆一边说，“他大概……是半个月前开始联系我的。一开始，就是让我去一些……男流量明星的巨博账号下面，当水军。看到有不好的评论，就去喷回去。我记得……有一个明星，好像是叫……土……土申哥的？”
“土申哥？”萧雨晴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一个选秀节目里出来的偶像吗？听说粉丝群体……特别狂热。
“对……好像就是他。”季博月点了点头，“除了这些，我就真的……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学长，学姐，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萧雨晴看着他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他下意识地就想说：“那你赶紧把那篇帖子删了！然后去跟大家澄清！”
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姬千鹤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别。”姬千鹤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现在删帖，只会打草惊蛇。”
萧雨晴想了想，也是。
现在的情况，是敌在暗，我在明。
幕后黑手既然能找到季博月来当这个“替罪羊”，就说明他（她）做事非常谨慎。一旦帖子被删，那个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到时候再想把他（她）揪出来，就更难了。
唉……还是自己太冲动了。
一牵扯到姬千鹤的事情，他就忍不住会失去冷静。
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安抚好季博月，让他先不要声张，一切照旧之后，萧雨晴和姬千鹤一行人，也离开了食堂。
路上，萧雨晴的大脑，在飞速地整理着刚刚得到的新情报。
幕后黑手，在前两天，购买了一件“很好玩的东西”。这件东西，极有可能，就是这次袭击案的作案工具。
但肯定不是温室里那个花盆。
因为根据园艺社的学妹们所说，那个紫砂花盆，是金霖然上周，才刚刚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一直放在温室的架子上。
那么，凶手真正的作案工具，到底是什么？
还有，凶手让季博月去给一个叫“土申哥”的男明星当水军、控评……
这说明了什么？
萧雨晴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果，这个凶手的性取向是异性恋的话，那么……一个狂热追捧男流量明星的人，大概率是女性。
一个女人。
她肯定和姬千鹤有仇。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来陷害她。
同时，她又非常熟悉金霖然。熟悉到，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一个人待在温室里。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会是谁？
姬千鹤听着萧雨晴的分析，也感到一阵头疼。
和她有仇的女人？
那可太多了。
从初中到现在，被她揍过的、或者只是单纯看她不爽的太妹、小太妹，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是……
她仔细地在脑海里，过滤着那些人的脸。
她们中的大部分，都只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打架可以，但要说设下这么一个逻辑缜密、还懂得利用舆论的圈套……
姬千鹤觉得，她们还没那个脑子。
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