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务安排妥当,第一批前往巴西的船队已经集结准备出发,第二批族人也正在赶往广州码头,等待季风转向。张家的海外布局初步成型,言十七终于松了口气。
他拿着从古楼带出来的帛书,上面记载了西王母国覆灭前母亲分散至各地的后手,只是,时过境迁,也不知这份地图到底还能不能用。想到自己的母亲,言十七情绪不由有些低落,转头看向身旁的张起棂。
\"小官。\"他叫住准备离开的年轻族长,\"你还记得你答应做族长时,长老会应允你的事吗?\"
张起棂脚步一顿,黑眸微沉。
\"墨脱。\"言十七缓缓道,\"你母亲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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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张起棂带着一队精英踏上了前往西藏的路。
言十七给了张起棂五年时间,庚申年(1920年)底,家族会安排他从广州出发去往德国。所以,他有近两到三年的时间可以在墨脱陪伴白玛,而当他离开时,也可以选择让同去的族人将白玛带回族地。至于同去的这队精英族众,则是言十七安排去彻底处理康巴洛人守卫的那座假青铜门后的东西。
“此去由族长带队,路途遥远,风雪难测,务必谨慎。”言十七在临行前叮嘱道,“小官,藏海花效力未深,她还能醒。夜王一事,还是要以你为主,多护着他们些。\"张起棂点了点头,目光沉静。他知道,这一趟远行,不仅仅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张家未来的安稳。
马蹄声渐远,风雪淹没了他们的背影。
在张起棂带队离开后的次日,言十七也独自离开了。
寒风卷着碎雪呼啸而过,将他的斗篷吹的猎猎作响。言十七站在巨大的青铜门前,掌心覆上那冰冷的纹路,感受着门后传来的微弱脉动。
——陨玉的力量,正在等他。
这几个月,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布局海外、调动张家暗线、镇压族内异议……每一步都在透支他的极限。但此刻,站在青铜门前,他竟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安定。
“隆半那边,应该已经稳住局面了……”他低声自语,指尖划过门上的古老铭文。
张隆半是张起棂离开前指定的代理族长,手段虽不及张起棂凌厉,但胜在稳妥。言十七并不担心族内会出乱子,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撑到张起棂离开。索幸,他坚持到了。
“喀嚓——”
青铜门缓缓开启一道,幽蓝色的微光从门后渗出,如流水般缠绕上他的手腕。那一瞬间,疲惫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暖。言十七闪身进到门内,靠着青铜门缓缓坐了下来。
胸前嵌着的陨玉正在吸收幽蓝的光芒,衬的他整个人都泛着蓝光——那是母亲穷尽一生给他留下的生机。
他闭了闭眼,任由那股能量涌入体内,修补着他近乎枯竭的生机。
“母亲……”他低喃,声音随即被幽暗吞没。
门后的世界无人知晓,但此刻,他需要先安静的补足能量,让他能继续走下去。
毕竟,张家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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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藏线入墨脱的路并不好走。冬季的雪山寒风凛冽,沿途的驿站早已闭门歇业。张起棂一行裹紧衣袍,沉默地穿行在风雪中。他的脚步很稳,像是一步步丈量着这十余年错过的时光。
一年半后,他们终于抵达那座隐藏在雪山深处的喇嘛庙。庙门前的经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位年迈的喇嘛站在台阶上,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张家的孩子。\"老喇嘛双手合十,\"你来了。\"
张起棂点头,没有说话。
老喇嘛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路:\"她在等你。\"
庙内昏暗的经堂里,白玛静静地躺在石台上。
她的面容依旧年轻,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滞。藏海花的药效让她陷入沉睡,呼吸微弱,但胸口仍有起伏。张起棂站在石台前,静静地看着她。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的手很温暖,会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而现在,她的指尖冰凉,像是雪山上的石头。
老喇嘛递给他一碗药汤:\"藏海花的效力还能逆转,但需要至亲之血为引。\"
张起棂没有犹豫,抽出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碗中,药汤瞬间泛起暗红色的涟漪。
他扶起白玛,将药汤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当咳嗽声响起时,庙外的风雪似乎都小了些。
白玛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一瞬,最终落在张起棂的脸上。她的嘴唇颤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小官?\"
张起棂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收紧手指。
\"嗯。\"他低声道,\"我来了。\"
白玛的眼泪无声滑落。她吃力地抬起手,指尖触碰他的眉眼,像是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长大了……\"她轻声说,\"我的孩子……长大了。\"
张起棂垂下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七日后,白玛的体力恢复了些许,已经能靠着垫子坐起身。张起棂坐在床边,向她讲述此行的另一个目地。
“康巴洛人守卫的那座青铜门,此行,我们要将它彻底解决掉。”
白玛的手指微微颤抖:“夜王?”
“这次之后,将再不会有无辜之人被献祭了,”张起棂看向窗外连绵的雪山,“我们会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