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瞬间浮现的,是言十七那双清澈的银灰色眼眸。原来……他们知道了。知道了自己那份隐秘而不容于世俗的心思。他们用“族长夫人”这个词来试探,来警告。
一股被窥探的愠怒涌上心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将他从言十七身边推开,或者否定这份感情。
他抬起眼,眸光冷冽如刀,迎上屏幕里那些审视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事,我自己决定。”
他误解了对方的全部指向,以为他们在逼迫他放弃言十七。
张隆半一愣,没想到张起棂承认得这么……硬气?他皱紧眉头:“你自己决定?起灵,你是张家族长!你的婚姻大事关乎家族未来,岂能儿戏!那个……”
他本想说“那个无邪并非族内之人,且为男性,如何能担此名分,如何延续血脉”,但他的话被张起棂打断了。
“这是我个人的选择,无需牵扯他人,也无需家族认可。”张起棂冷声道。
张隆半和几位族老面面相觑,都被张起棂这“为了无邪不惜与全族对抗”的态度震住了。族长这竟是铁了心了?连“无需家族认可”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会议室内一时间剑拔弩张,双方都在自己的思维轨道上,进行着一场完全错位的激烈交锋。张起棂是为守护心中那份不容于世的倾慕而战;张隆半则是为了维护家族传统与未来而争。双方都以为对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实际上却南辕北辙。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言十七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走了进来,他似乎刚睡醒,银灰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语气带着点刚醒时的慵懒:“小官,你们在吵什么?我在外面都听到声音了。”
他一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屏幕那头的张隆半等人立刻收敛了脸上过于外露的情绪,变得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家主。” 张隆半率先打招呼,语气缓和了许多。
言十七随意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到张起棂身边,很自然地拿起他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完全没在意刚才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关于“族长夫人”的严肃辩论。
他放下杯子,看着张起棂依旧紧绷的侧脸,想起黑瞎子发来的那些视频,便随口建议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黑瞎子折腾无邪,就去杭州盯着点呗。反正京城这边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我待在宅子里很安全。”
这话一出,张隆半等人心中更是了然——看,家主都亲自发话让族长去杭州“盯着”了!这无疑坐实了族长对无邪的极度重视!看来这“族长夫人”的名分,在家主这里也是过了明路的?
张起棂闻言,却是心中一紧。十七让他离开?是因为察觉到了刚才的争执,不想他为难?还是……单纯的觉得他担心无邪?
他看向言十七,想从那双清澈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坦然和纯粹的提议。
张隆半见状,知道今天的“逼问”是无法进行下去了,而且家主现身,他们的首要任务立刻变成了——“家主,海外本岛气候温润,藏品丰富,您若有暇,不妨来小住几日?” “香港分部亦随时恭迎家主莅临!”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如何“拐带”家主吸引了过去,之前关于族长夫人和子嗣传承的激烈争论,在言十七出现的那一刻,就诡异地被搁置,不了了之了。
会议在不甚了了中结束。张隆半等人满载着“如何邀请家主”的新任务离去,留下了满心复杂、自以为秘密暴露并得到“默许”的张起棂,以及一个完全在状态外、觉得问题已经解决了的言十七。
误会,在言十七无意识的“助攻”下,再次加深了。
张起棂准备接受言十七的建议去杭州,不仅是为了无邪的训练,更是需要暂时离开这个旋涡,冷静一下,同时也需要确保黑瞎子不会玩过火。或许,离开一段时间,也能让族老们对十七的注意力稍微转移。
杭州,黑瞎子收到张起棂即将亲临的消息,墨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正主来了,这戏更好玩了!他摩拳擦掌,准备更卖力地“操练”无邪,好在小老板面前更好地“表功”和……拱火。
京城,解雨辰很快得知了张起棂即将离京的消息。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京城,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障碍暂时移开,他的布局,可以加速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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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棂的到来,让濒临崩溃的无邪仿佛看到了救星。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诉苦,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张起棂检查了无邪的训练进度,看着他那副惨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黑瞎子立刻凑上来,墨镜下的嘴角勾着戏谑的弧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无邪和旁边的王胖子听清:
“哟,哑巴张,这就心疼了?你这‘宝贝’我可没敢下死手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刻意加重了“宝贝”二字,语气暧昧不清。
无邪的脸瞬间红了,不是累的,是臊的,还夹杂着一丝难言的苦涩。王胖子在一旁气得直瞪眼,却又不好直接反驳,毕竟小哥确实对天真挺特别的。
张起棂冷冷地瞥了黑瞎子一眼,没接话。他的沉默在无邪和胖子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认。
黑瞎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趁着间隙,又给言十七发去了语音,背景音里还有无邪累得直喘气的声音:
“小老板,瞧见没?哑巴张一来,这训练就没法搞了。他往这儿一站,眼神跟刀子似的,我哪还敢下重手?小无邪倒是有人撑腰了,可你这‘练出来’的任务,我看悬。” 他反复强调张起棂的“心疼”和“护短”,暗示张起棂的到来严重干扰了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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