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秋叶原那光怪陆离的喧嚣和羞耻……仿佛都离去了。
“立香君！玛修！欢迎回来！”达芬奇亲第一时间出现，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仿佛刚完成了一项有趣实验般的笑容，“身体扫描完成！无明显外伤！精神污染指数……呃，略高于基准线，但仍在安全范围内！看来秋叶原之旅……印象深刻？”
何止是印象深刻……简直是精神创伤。
我和玛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对“日常”的深切渴望。
“达芬奇亲，”我揉着依旧有些突突跳的太阳穴，“报告稍后提交，能先让我们……洗个澡，换身衣服吗？”我扯了扯身上那件已经皱巴巴、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橡胶鸭臭味的迦勒底标准制服（幸好换掉了那身魔法少女卫衣）。
“当然！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达芬奇亲笑眯眯地说，“热水充足，食堂也准备了热腾腾的……嗯，营养膏和合成肉排。”
“……谢谢。”
一个小时后。
我和玛修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和异世界的尘埃，换上了干净的制服，坐在迦勒底食堂相对安静的角落，面前摆着……寡淡无味的营养膏和看起来就很柴的合成肉排。
沉默地吃了几口，试图用这熟悉的、毫无惊喜的味道来安抚受创的味蕾和心灵。
“前辈……”玛修放下勺子，小声开口，紫色的眼眸望向我，带着一丝残留的恍惚，“我们……真的从那个……秋叶原……回来了吗？”
“嗯。”我嚼着毫无弹性的合成肉，点了点头，“回来了。”
“可是……”玛修的脸微微泛红，眼神飘忽，“我好像……还能听到伊丽莎白小姐的歌声在耳边回荡……还能感觉到……那个‘萌力变身器’在腰间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现在只有制服的布料。
“那是幻听和幻触，玛修。”我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一种。建议去找南丁格尔做一次电击疗法……或许有效。”
玛修的肩膀抖了一下：“不、不用了……我觉得……慢慢会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前辈……”玛修再次开口，声音更小了，“您说……我们穿着那些衣服……在舞台上……还有那些……任务……不会被录下来了吧？比如……在迦勒底的数据库里……或者……被达芬奇亲存档了？”
我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
“……达芬奇亲。”我接通通讯，声音低沉。
“在呢~立香君~什么事？”达芬奇亲的投影立刻出现。
“关于秋叶原特异点的所有影像记录，尤其是……涉及我和玛修个人……‘演出’的部分……”我斟酌着用词。
“哦！放心好了！”达芬奇亲笑得无比灿烂，“所有高清多角度拍摄的影像资料，包括你们的女仆装、魔法少女变身、偶像唱跳、以及被萌点轰炸的珍贵画面，都已经进行了三重加密备份！ 放心！绝对不会外泄！……大概。”
我和玛修：“…………”
“前——辈——！”玛修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把脸埋进了手臂里，耳朵尖都红透了。
“……达芬奇亲，删除它们。”我试图做挣扎。
“诶？为什么？这可是极其珍贵的实战数据和精神抗压测试资料啊！”达芬奇亲一脸“你怎么能暴殄天物”的表情，“而且非常具有……教育意义和娱乐价值？你看，就连英雄王陛下都特意来拷贝了一份呢！”
吉尔伽美什？！他还拷贝了？！
我感觉到额角的青筋开始欢快地跳动。
“啊，说到英雄王，”达芬奇亲仿佛刚想起来，“他让我转告你：‘杂修！居然敢背着本王参加那种无聊的祭典！还穿得如此有伤风化！本王的收藏里不允许出现如此劣质的影像！立刻来本王的宝库，当着本王的面销毁所有副本！……顺便聊聊那个‘萌力变身器’的技术原理。’”
我：“……”所以他只是想抢技术是吧？
“还有，”达芬奇亲继续补刀，“魁札尔小姐和玉藻前小姐也发来通讯，表示对没能参与秋叶原祭典感到‘非常遗憾’，并强烈要求你‘详细描述’当时的场景，尤其是……‘玛修亲的女仆装和猫耳’ 以及 ‘立香君你的魔法少女变身’ 的具体细节。”
玛修把脸埋得更深了，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我默默地把脸埋进了手掌里。所以……这黑历史是过不去了是吗？
“啊，对了，”达芬奇亲似乎还嫌不够，“医务室的南丁格尔护士长也让我通知你们：‘立香！玛修！立刻来进行全面体检和防疫隔离！尤其是要检查是否有被‘萌系病毒’感染的迹象！必要时进行强制消毒和记忆清除！’”
记忆清除？！这个听起来好像……有点诱人？
“前辈……”玛修抬起头，眼眶微红，小声说，“我们……是不是……回不到以前的‘日常’了？”
我看着玛修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想了想未来可能被各种公开处刑的画面，沉默了片刻。
然后，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就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放心吧，玛修。”
“嗯？”玛修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根据我的经验，‘日常’这种东西……”我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却带着一丝看破红尘的淡然，“……就是用来被‘异常’不断刷新下限的。”
“……”玛修愣住了。
“所以，”我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与其担心黑历史被曝光，不如提前思考一下，下次万一被传送到‘女装山脉’特异点或者‘兄贵温泉’特异点，我们该怎么才能更体面地完成任务。”
玛修：“？？！！！”
看着玛修瞬间变得惨白、仿佛世界观受到冲击的表情，我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开玩笑的。”
“前辈！！！”玛修气得鼓起脸颊，拿起勺子敲了一下我的餐盘（没敢敲我），“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是吗？”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觉得比bb的冷笑话好一点。”
“bb小姐的玩笑更过分！”玛修抗议道，但情绪似乎稍微好转了一点。
“说起来，”我放下水杯，“回到迦勒底，至少不用担心下一秒就被橡皮鸭炸飞，或者被强制穿上女仆装打工了。”
“这、这倒是……”玛修小声同意，但随即又担心起来，“可是……南极的海豹宝宝……bb小姐……还有那个‘公司’……”
“饭要一口一口吃，特异点要一个一个解决。”我打断她，“眼前的‘日常’……虽然麻烦了点，但至少……”我指了指餐盘里的营养膏，“……味道很‘稳定’。”
玛修看着那坨灰扑扑的营养膏，忍不住笑了出来：“前辈……您这是在安慰人吗？”
“不然呢？”我挑眉，“难道你更想去吃bb的蛋糕塔？”
玛修立刻摇头，表情惊恐。
“所以，”我站起身，“珍惜这短暂的、没有塑料鸭和魔法少女卫衣的时光吧，玛修。因为根据迦勒底的‘日常’定律……”
我的话音未落——
【嗡——！！！】
迦勒底的全基地警报再次毫无征兆地、刺耳地响起！
我和玛修的动作瞬间僵住，勺子停在半空，脸色同步变得惨白。
又、又来了？！这次是哪里？！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检测到……呃……厨房区域发生大规模能量失控！ 疑似……阿尔托莉雅（们）与卫宫主厨因‘草莓蛋糕库存分配问题’发生冲突！ 能量等级：对食堂结构造成威胁！ 请求……呃……能管事的去个人调解一下！ 重复！请求调解！】
我和玛修：“……”
我们俩动作僵硬地、同步地、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
警报声还在响，但感觉……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你看，”我面无表情地对玛修说，“‘日常’。”
玛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是、是的，前辈……‘日常’……”她看了一眼警报灯闪烁的天花板，又看了一眼餐盘里还没吃完的营养膏。
“这次……应该不会有女仆装和塑料鸭了吧？”她带着一丝侥幸心理问我。
我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难说。”我最终给出了一个诚实的、令人绝望的回答，“万一她们打翻了bb送的‘惊喜草莓酱’呢？”
玛修的肩膀垮了下去：“前辈！！！”
“走吧。”我站起身，“去厨房。至少这次……敌人是明确的，战场是熟悉的，而且……”我顿了顿，“……打赢了可能有蛋糕吃。”
玛修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板起脸：“前辈！我们不能助长从者们为甜食而争斗的风气！”
“那就去阻止她们。”我向外走去，“用‘和平’的方式。”
“比如？”
“告诉她们，蛋糕被我吃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前辈！！！”玛修的惊呼声和厨房方向传来的爆炸声混合在一起，
至少，这次，我们真的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