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一种极度温暖又有些粘腻的触感中，缓缓浮出水面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床单不同寻常的湿润感，仿佛被薄汗浸润过，带着微凉的潮意，贴着腿侧的肌肤。然后是……一根微凉的手指，正极其轻柔地、带着某种怜惜的意味，轻轻描摹着她的眉骨，顺着鼻梁，缓缓下滑。
枫若雪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瑶近在咫尺的脸。她已经醒了，侧身支着头，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畔，眼神里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温柔，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根在她脸上流连的手指，指尖还带着一点未干的、微凉的水汽。
而她自己……
枫若雪下意识地动了动，随即整个人彻底僵住。
被子下的身体，一丝不挂。光滑的肌肤毫无阻碍地摩擦着微湿的床单，带来一种极其暧昧又令人羞耻的触感。昨晚入睡前虽然也被苏瑶抱着，但至少还隔着睡衣！现在……
“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拉高被子，将自己连头带脚严严实实地裹住，缩成一团，只留下一缕黑发露在外面，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极大的惊慌：“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被子被她裹得像只密不透风的茧，还在微微发抖。
苏瑶看着眼前这团瞬间鼓起来、还带着颤的“被子卷”，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越，带着胸腔的震动，在安静的晨间寝室里格外清晰。
她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那团“茧”，语气里满是戏谑：“做了什么？某人昨晚睡得像只小猪，喊热，自己把睡衣蹭掉了大半，还流了我一胳膊口水，弄湿了床单。我好心帮你用湿毛巾擦擦脸，倒成了罪过了？”
（假的）干了什么懂得都懂
被子里的蠕动瞬间停止了。
记忆如同碎片般回笼……好像……昨晚后半夜是觉得特别热，迷迷糊糊中确实蹭掉了点什么……好像……还抱着个什么冰凉舒服的东西蹭了蹭……
难道……那个“冰凉舒服的东西”是苏瑶的胳膊？还……流口水了？！
巨大的羞耻感再次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但比起可能发生的“更可怕”的事情，这种程度的丢脸，似乎……又可以接受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边缘，露出一双湿漉漉、带着怀疑和残余惊慌的眼睛，偷偷打量着苏瑶。
苏瑶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丝质睡裙，虽然有些褶皱，但完好无损。她神情坦然，带着点好笑和纵容，不像是在说谎。
“真……真的？”枫若雪的声音依旧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但戒备明显放松了些。
“不然呢？”苏瑶挑眉，指尖轻轻戳了戳露出来的那半边绯红脸颊，“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嗯？”她尾音上扬，带着点危险的暗示。
枫若雪立刻把脑袋又缩回去一半，只留眼睛以上部分，闷声反驳：“谁让你……你昨晚……那样……” 那样抱着她，还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摸她的腰……害得她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我哪样了？”苏瑶存心逗她，俯身凑近，气息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距离太近，枫若雪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自己的倒影，以及她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昨晚那些模糊又炽热的梦境片段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她又气又羞，终于忍不住，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猛地从被子里伸出白皙的手臂，攥着小拳头，没什么力道地捶了一下苏瑶的肩膀。
“你就是坏！故意……故意撩我！还、还摸我腰！害得我都没睡好！床单都湿了！混蛋！苏瑶大混蛋！”
她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即使是在骂人，也毫无气势，反而像沾了蜜糖的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脸颊因为激动和羞愤，染上漂亮的绯红，眼睛瞪得圆圆的，湿润的黑眸里漾着水光，明明是生气，看上去却可怜又可爱。
苏瑶被她这毫无杀伤力的“攻击”和这番“控诉”逗得心头发软，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唇角。她轻而易举地捉住那只还在试图捶打她的小拳头，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这就坏了？”她低笑，另一只手抬起，温柔地揉了揉枫若雪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还有更坏的，想试试吗？”
“你……！”枫若雪气结，想抽回手，却动弹不得，只能鼓着腮帮子瞪她，眼圈都微微泛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瑶心底那点恶劣的逗弄心思瞬间化成了满腔的柔软。她低下头，在那光洁的、还带着睡意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
“mua~”
清脆的声响，带着无限的亲昵。
枫若雪所有的动作和抱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定格了。额头上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却留下了一片挥之不去的灼热。
“好了，乖啦。”苏瑶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松开她的手，转而帮她理了理蹭乱的发丝，“不逗你了。起床，带你去吃早饭，然后……赔你干净的床单，嗯？”
枫若雪愣愣地看着她，额头上被亲吻的地方还在发烫，心里那点因为被戏弄而升起的小脾气，在这个吻和这句温柔的“乖啦”面前，莫名其妙地，就烟消云散了。
她瘪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然后慢吞吞地，抓着被子边缘，重新将自己裹严实，只露出一双悄悄弯起的眼睛，像偷吃了糖果的孩子。
苏瑶看着她这小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小家伙生气的样子，果然……像是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