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站在陆家嘴金融中心那栋锃亮玻璃幕墙大厦的入口处,仰头望着楼上不断闪烁的LEd显示屏,上面跳动的数字和K线图像某种神秘的密码,让他既兴奋又忐忑。他紧了紧西装领带,手心微微出汗——这套量身定制的高定西装虽然剪裁完美,却远不如运动服让他自在。
\"程野,这边走。\"人力资源部的王经理拿着文件夹快步走来,\"欢迎加入华鑫金融,我们可是业内排名前三的综合性金融机构。\"
程野跟着王经理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堂,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电梯里,他偷偷瞥了眼周围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精心调试过的面具,专业而克制。当电梯停在32层时,王经理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在这里,第一印象很重要。\"
开放式办公区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织成独特的交响曲。程野的工位被安排在团队最外围,隔壁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资深分析师。\"这是你的终端账号。\"王经理递过一张卡片,\"下午三点,张总监要听你的市场分析报告。\"
午休时间,程野独自坐在员工餐厅的角落,机械地咀嚼着三明治。透过落地窗,他俯瞰着黄浦江上川流不息的船只,思绪却飘回了大学宿舍。那时他和林清绾他们躲在天台吃冰淇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他连和同事闲聊的借口都找不到。
\"新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程野抬头,看见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年轻男子在他对面坐下,\"我叫陈宇,交易部的。看你中午就吃这个?\"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程野得知陈宇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已经在华鑫工作了两年。\"这里的生存法则很简单。\"陈宇搅动着咖啡,压低声音,\"要么拼业绩,要么抱大腿。对了,你听说了吗?上周债券部有个新人,因为一份研报数据出错,直接被调去了后勤。\"
程野的胃部微微抽搐。下午的报告会上,当他展示自己熬夜做的市场分析模型时,张总监的眉头越皱越紧。\"程野是吧?\"会议结束后,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叫住了他,\"你的模型很学院派,但金融市场不是课堂。明天开始,你跟着李经理跑客户。\"
跑客户的第一天就给了程野当头一棒。他跟着李经理拜访一家制造企业的财务总监,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完程野对理财产品的介绍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小程啊,你们这些名校毕业生,就会背教科书上的东西。\"他指了指墙上的字画,\"知道这幅《商道》是谁写的吗?我儿子和你一样大,在谢氏集团上班,上个月刚提了副总。\"
回到公司后,程野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深呼吸。镜中的年轻人眼神疲惫,领带歪在一边。\"这就是你要的生活?\"他问自己。但当他打开手机,看到母亲发来的消息:\"儿子,这个月房租我帮你垫了\"时,他又咬紧了牙关。
一周后的深夜,程野还在办公室加班。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K线图和财务数据让人眼花缭乱。突然,他发现一组异常的交易数据——某只债券的收益率曲线在近三个月内出现了不自然的波动,这明显不符合市场规律。
\"难道是......\"程野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他想起大学时和程野他们一起发现的谢临川篡改成绩单的往事。凭借着金融系学生的敏锐直觉,他开始悄悄收集相关数据。
第二天晨会上,当张总监宣布要重点推介那只可疑债券时,程野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会议结束后,他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李经理:\"李经理,我有个发现......\"
李经理皱眉看了眼手表:\"什么事这么急?\"
\"关于xx债券,我发现了一些异常数据......\"
\"小程啊,\"李经理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四周,\"有些事情,知道就好。新人还是先把分内事做好。\"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程野站在原地,看着李经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突然明白了陈宇说的\"抱大腿\"是什么意思。窗外,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在朝阳下闪闪发光,而程野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玻璃迷宫里,四周都是看似透明的墙壁。
午休时,程野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林清绾的电话。\"清绾,你在报社还顺利吗?\"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还行吧,就是第一个任务搞砸了。\"电话那头传来林清绾无奈的笑声,\"不过张姐说我有潜力。你呢?金融公司怎么样?\"
\"挺好的。\"程野望向窗外,\"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债券的事。挂断电话后,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将那些异常数据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下班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程野站在写字楼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发愁。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上车。\"谢临川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好久不见,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