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的警惕并非多余。就在她收到江南密信后不久,前朝关于江南盐政的风声,果然渐渐传到了宫中。
这日,皇帝玄凌于养心殿召见林潇潇,询问宫中春季祭祀的准备事宜。事情商议完毕,玄凌并未像往常一样让她退下,而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潇潇,你父亲林如海,在松江府任上,有些年头了吧?”
林潇潇心中猛地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答道:“回皇上,家父自任松江府同知,至今已五年有余。”
“嗯。”玄凌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浮叶,语气平淡,“朕近日翻阅奏章,似乎看到有御史提及,江南盐务近来有些……不太平。你父亲分管盐政,可曾向你提及什么?”
来了!林潇潇心道,皇帝果然听到了风声!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坚定:“皇上明鉴!臣妾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之铁律,家父亦深知臣妾处境,从未敢与臣妾谈及任何朝政事务!臣妾对江南盐务之事,一无所知!家父为官,向来恪尽职守,清廉自持,若……若真有御史弹劾,必是有人构陷!恳请皇上明察!”
她这番反应,既撇清了自己干政的嫌疑,又表明了对自己父亲人品的绝对信任,并将可能的弹劾直接定性为“构陷”,姿态做得十足。
玄凌看着她跪得笔直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放下茶盏,淡淡道:“起来吧。朕不过随口一问,你何必如此紧张。朕自然相信林爱卿的为人。”
“谢皇上信任!”林潇潇这才起身,依旧垂首而立,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皇帝这话,听起来是信任,但帝王心术,谁又说得准?
玄凌看着她谨慎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潇潇,你如今协理六宫,朕对你寄予厚望。但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林潇潇心中一凛,皇帝这是在提醒她!他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或者,有人已经在他面前吹了风。
“臣妾明白。”林潇潇恭声应道,“臣妾定当时刻谨记本分,恪守宫规,绝不敢有丝毫逾越,更不敢仗着皇上信任,行差踏错。所有言行,皆以皇上和太后娘娘之意为准则,以后宫安宁为重。”
她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本分”和“忠心”,将自身定位为皇帝和太后意志的执行者。
玄凌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清丽而沉静的侧脸上,最终挥了挥手:“罢了,你且退下吧。宫中事务,还需你多费心。”
“臣妾告退。”林潇潇行礼,缓缓退出了养心殿。
走出养心殿,温暖的春风吹在脸上,林潇潇却觉得后背一片冰凉。皇帝方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深意。他既表达了对她的倚重和隐约的维护,又带着警告和试探。
看来,皇后和齐妃的攻势,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虽然未必全信那些流言,但疑心的种子恐怕已经种下。自己如今的处境,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
回到碎玉轩,林潇潇立刻召来槿汐,询问宫外调查的进展。
槿汐回道:“娘娘,查探需要时间,目前尚无确切消息。不过,文公公那边倒是听到一点风声,说近日确实有关于江南盐务的密折送入京,内容似乎涉及账目不清、官员往来暧昧等,但具体指向何人,尚不清楚。”
密折……林潇潇眉头紧锁。事情果然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对方动作很快,而且直接动用了密折渠道,这是要绕过常规程序,直达天听!
“让我们的人加快速度!”林潇潇沉声道,“必须尽快拿到对方构陷的证据,或者找到他们的破绽!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是!”槿汐也感到了事情的紧迫性。
就在林潇潇全力应对宫外危机之时,后宫之中,又发生了一件看似微不足道,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的事情。
安陵容身边一个颇为得用的宫女,因“不小心”打碎了皇后昔日赏赐给安陵容的一只玉镯,被安陵容训斥了几句,那宫女竟顶撞起来,言语间隐隐提及安陵容父亲之事,暗示其家族“不祥”,连累小主。安陵容气得当场落了泪。
虽然事后那宫女被安陵容下令掌嘴并撵去了辛者库,但此事传递出的信号却极其危险——皇后和齐妃的势力,开始试图瓦解她的同盟了!她们动不了她林潇潇,便先从相对弱小的安陵容下手,进行羞辱和离间!
林潇潇立刻去延禧宫安抚了安陵容,并暗中加强了对甄嬛和安陵容身边的保护与监控。
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林潇潇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向她笼罩而来。皇帝的信任不再稳固,家族的安危受到威胁,同盟也开始出现裂痕。她仿佛置身于暴风雨的中心,四周皆是惊涛骇浪。
然而,越是危急,林潇潇的眼神越是冷静。她不能乱,更不能倒。她必须稳住阵脚,找到破局的关键。那个关键,或许就在江南,或许就在那封即将到来的密信里。她期待着宫外的消息,那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