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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碑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亘古的沉寂,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枯荣道典》补全后的玄奥经文在荆青冥识海中流转不息,磅礴的生机掠夺之力如同蛰伏的凶兽,在血脉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他缓缓收回按在花神碑上的手,那块古老的石碑表面,繁复的纹路似乎明亮了一瞬,随即又归于暗淡,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空气,骤然粘稠。

方才战斗留下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一股更浓烈、更污浊的腥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席卷而来。风声中夹杂着尖锐的、非人的嘶鸣,像是无数利爪刮擦着岩石。

“终于来了。”荆青冥低语,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抬起头,左眼深处,那朵妖异的黑莲无声绽放,幽邃的光芒驱散了身周一小片区域的黑暗,也映照出那些从嶙峋怪石、坍塌石柱后悄然浮现的身影。

统一的墨黑色长袍,质地古怪,像是某种生物的皮鞣制而成,随着他们的移动,表面流淌着粘稠的油光。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半张脸——扭曲的嘴角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鳞片或脓疱。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诡异,如同游行在阴影中的毒蛇。

拜魔教徒。

为首者,身形格外高大,几乎超出常人一个头。他并未刻意遮掩面容,一张刻满诡异暗绿色刺青的脸暴露在荆青冥的视野中。刺青的纹路扭曲盘绕,最终在眉心汇聚成一个狰狞的、仿佛在无声咆哮的兽首图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所持之物:并非刀剑,而是一根由某种惨白骨骼打磨而成的权杖。杖头并非宝石,而是一颗被缩小的、仍在微微搏动的墨绿色心脏!每一次搏动,都逸散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污秽的能量波纹,让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腐化。

“桀桀桀……”刺青祭司发出令人牙酸的怪笑,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骨头,“我就说,那股新鲜又美味的‘净化’气息,怎么可能逃过‘腐心之杖’的感知?果然是花仙余孽,而且……还是个能吞噬‘圣力’的怪胎!”他贪婪地舔舐着嘴唇,目光死死锁定荆青冥,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抓住他!吾主要他的血脉!他的身体,将是承载‘圣躯’的完美容器!他的灵魂,将成为‘腐心’最美味的养料!”

“吼——!”

数十名拜魔教徒齐声发出非人的咆哮,如同饥饿的鬣狗群,从四面八方猛扑而来!他们移动带起的腥风,瞬间将花神碑附近残存的、微弱的仙灵之气彻底污浊、湮灭。污秽的能量在他们体表翻腾,化作墨绿色的爪影、尖刺,撕裂空气,带着令人窒息的腐蚀恶臭。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污秽攻势,荆青冥眼底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以及……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对“养料”的渴望。

他没有闪避。

就在第一道墨绿爪影即将触及他衣角的刹那——

“嗡!”

以荆青冥立足之地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灰败涟漪骤然扩散!涟漪所过之处,地面上本就稀疏、枯黄的杂草瞬间化为飞灰,连坚硬的岩石表面也失去了最后的光泽,变得如同被风化了千年的朽骨。

枯荣道典·生机掠夺!

范围,十丈!

“呃啊——!”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教徒,身形猛地一僵!他们身上沸腾的污秽能量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撕扯、吞噬!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失去水分,皱纹如同蛛网般迅速爬满裸露的鳞片或脓疱,旺盛的气血瞬间枯竭,动作变得迟缓、僵硬,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数十年寿命!

他们的惊恐嚎叫还未完全出口,荆青冥动了。

左手五指微张,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噗!噗!噗!

地面骤然裂开数道缝隙,数条粗壮、布满尖锐倒刺、闪烁着幽蓝毒芒的藤蔓如同从地狱探出的毒龙之舌,破土而出!精准、狠辣地洞穿了那几名生机被大幅削弱教徒的身体!

蚀骨毒藤·索命!

藤蔓穿透肉体时发出的声音,沉闷而黏腻。被洞穿的教徒身体剧烈抽搐,伤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浓稠如沥青般的黑色粘液渗出,同时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那是血肉和骨骼被剧毒飞速腐蚀的声音!

仅仅一息之间,那几名教徒就像被戳破的、装满腐败液体的皮囊,身体迅速塌陷、溶解,最终化为几滩冒着气泡的、散发恶臭的黑泥,被毒藤贪婪地吸收殆尽,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效率。

“养料……尚可。”荆青冥低声自语,左眼黑莲的光芒似乎更幽深了一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虽然依旧带着污秽本源)的能量顺着藤蔓涌入体内,被系统快速提纯、转化,补充着方才施展范围掠夺的消耗,甚至隐隐强化着血脉中那份对污染的掌控力。

“废物!”刺青祭司的怪笑变成了怒吼。他没有因为教徒的惨死而有丝毫动容,反而更加兴奋,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这才够劲!越强大,献给吾主的祭品才越有价值!结‘万秽蚀骨阵’!别让他再吸了!”

剩下的教徒显然训练有素,虽然同伴瞬间化为黑泥的恐怖景象让他们动作略有迟滞,但祭司的命令如同魔咒,他们立刻变阵。不再盲目冲锋,而是迅速散开,占据特定的方位,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荆青冥和花神碑围在中央。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晦涩拗口的咒语如同无数蛆虫在低语。手中纷纷结出复杂诡异的印诀。

随着他们的动作,一股庞大而邪恶的意志仿佛被唤醒。空气中粘稠的污秽能量疯狂汇聚、压缩,在荆青冥头顶上空,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巨大的墨绿色旋涡!旋涡中心,恐怖的吸力传来,目标并非荆青冥的身体,而是他体内流转的力量——尤其是那份刚刚吸收、还未完全转化的污秽能量!

这阵法,竟能强行引动、剥离目标体内的能量!尤其针对污秽之力!一旦被完全引动,荆青冥要么被抽干力量化为枯骨,要么体内力量暴走,自我毁灭!

与此同时,刺青祭司动了。他没有参与结阵,而是将手中的“腐心之杖”高高举起。杖头那颗搏动的墨绿心脏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邪光!

“以血肉为引,奉吾主圣名!蚀骨!噬魂!”

他狂吼一声,权杖狠狠顿地!

“咚!”

一声沉闷如巨鼓擂响的声音,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墨绿色冲击波,以权杖落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狠狠撞向被阵法暂时牵制的荆青冥!

内外夹击!阵法剥离其力,祭司发动绝杀!

墨绿色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蚀骨销魂的污秽之力,瞬间扑至荆青冥面前!头顶的万秽蚀骨阵旋涡转速陡然加快,恐怖的吸力让他体内的力量,尤其是刚刚吸收、尚未完全转化的部分,如同沸水般剧烈翻腾,似乎要破体而出,投入那贪婪的漩涡!

绝境!

刺青祭司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荆青冥被抽干力量,或者被冲击波腐蚀成一滩烂泥的景象。

然而,荆青冥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幽深。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关键的冰冷。

冲击波临体的前一瞬,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去防御那足以蚀骨噬魂的冲击波,也没有强行对抗头顶阵法的吸力。

他猛地转身,一步踏出,不是后退,而是主动前冲——目标,竟是那矗立在他身后,刚刚赐予他《枯荣道典》补全的花神碑!

他的右手,再次重重地按在了冰冷斑驳的碑体之上!五指深深扣入那些古老的、仿佛由鲜血浸染又干涸而成的暗红色纹路之中!

“给我……开!”

一声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

轰——!!!

体内的枯荣之力,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混合着刚刚吸收、还未来得及完全转化的污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注入那块沉寂的花神碑!

这不是供给,更像是……一种粗暴的唤醒!一种带着毁灭意味的刺激!

嗡!!!

花神碑剧烈地震颤起来!碑体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目的血色光芒!这光芒瞬间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粗壮无比的血红光柱,直刺苍穹!

血光爆发的同时——

砰!轰隆!

祭司发出的墨绿色冲击波狠狠撞在了荆青冥的后背!狂暴的腐蚀性能量瞬间将他背部的衣衫化为飞灰,露出下面坚韧却瞬间变得焦黑的皮肤,剧毒和蚀骨之力疯狂地向内侵蚀!

“噗!”荆青冥身体剧震,一口带着黑气的逆血猛地喷出,尽数洒在面前的花神碑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白纸,气息陡然萎靡下去。硬抗元婴级祭司的含怒一击,即便以他经过多次强化的体魄和污染抗性,也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就在这口血喷在碑上的刹那!

异变陡生!

石碑吸收了他的血和注入的狂暴能量,仿佛终于被彻底激活,或者说是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刺激得彻底“苏醒”过来。那冲天而起的血光之中,猛地爆发出无数凄厉到极点的尖啸!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怨念冲击!

血光之中,一道道扭曲的、半透明的女子身影浮现出来!她们有着绝美的轮廓,却面容模糊,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恨与不甘。她们的身体仿佛由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花瓣构成,不断地凝聚又溃散。她们的尖啸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并非针对物理世界,而是直接冲刷着在场所有生灵的灵魂!

“啊——!”

“不!我的头!”

那些正在维持“万秽蚀骨阵”的拜魔教徒首当其冲!他们引以为傲的污秽之力在这纯粹而古老的怨念冲击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距离石碑稍近的教徒,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七窍之中猛地喷出墨绿色的污血,眼珠爆裂,抱着脑袋在地上疯狂打滚,污秽能量失控地在体内乱窜,身体迅速发生恐怖的畸变、溶解!

整个“万秽蚀骨阵”的运转瞬间被打断,头顶的墨绿旋涡剧烈波动,变得极不稳定,吸力大减!

就连那刺青祭司,在血光怨念爆发的瞬间,也是如遭重击!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手中的腐心之杖剧烈震颤,杖头那颗搏动的心脏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搏动频率变得紊乱不堪。他脸上那些墨绿色的刺青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似乎在拼命抵抗着那直透灵魂的怨念冲击,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花仙祖魂?!不……是怨灵!上古战场残留的怨灵!该死!这碑不是传承之物,是……是镇压怨魂的牢笼!”他终于明白了这石碑的真相!这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传承碑,而是一座封印着上古战死花仙无尽怨念的镇魂碑!荆青冥刚才那狂暴的力量注入和他蕴含同源血脉的精血,等于强行撕开了封印的一角!

血光笼罩的中心,荆青冥承受着最大的冲击。后背血肉模糊,剧痛蚀骨,而灵魂更是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撕扯!那些怨灵的尖啸直接灌入他的识海:

“恨啊……恨啊……”

“家园……毁了……”

“背叛……都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

“污染……诅咒……”

无数破碎的、充满极致负面情绪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冲击着他的意志。他看到了遮天蔽日的魔影,看到了仙光与魔气的惨烈碰撞,看到了无数和他有着相似气息的花仙在污秽中挣扎、凋零、化为枯骨……还有一张张模糊却充满悲怆与不甘的绝美面孔……

“呃……”荆青冥咬紧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身体因为剧痛和灵魂冲击而剧烈颤抖。左眼的黑莲疯狂旋转,试图吞噬、安抚这些怨念,但数量太多、太庞杂、执念太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穿透层层叠叠的血色怨念,扑到了他的面前——正是那个刺青祭司!他虽然也被怨念冲击得不轻,七窍流血,气息混乱,但修为高深,腐心之杖也替他分担了大部分冲击,此刻强忍着灵魂的剧痛,眼中凶光大盛!

“好机会!去死吧!你的血脉,归吾主了!”

腐心之杖顶端的墨绿心脏剧烈搏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邪光!他双手紧握权杖,将其当作一柄死亡标枪,凝聚了全身残存的污秽魔力,带着洞穿一切的恶毒杀意,狠狠刺向荆青冥的心脏!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几乎避无可避!

荆青冥正处于内外交困、灵魂冲击最剧烈的时刻,似乎已无力躲避这绝杀一击!

祭司的脸上,那狞笑混合着贪婪,几乎要撕裂他的嘴角!

腐心之杖尖端那搏动的邪异心脏,裹挟着足以洞穿山岳的污秽魔力,距离荆青冥的心口已不足三尺!祭司眼中,胜利和掠夺的狂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剧烈颤抖、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荆青冥,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黑血,但那双眼睛——右眼布满血丝,充斥着狂暴的痛楚和混乱的怨念碎片;而左眼,那朵幽邃的黑莲,却在这一刻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凝固的冰冷光芒!那光芒深处,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掌控一切的绝对冷静!

他看清了。

看清了祭司眼中那份贪婪的狂喜,看清了腐心之杖刺来的轨迹,更看清了……那由无数花仙怨魂冲击造成的、暂时压制了万秽蚀骨阵后,在混乱能量场中暴露出的——祭司自身力量运转的、那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破绽!就在他全力催动腐心之杖,孤注一掷发动绝杀的那一刻,他体内庞大的污秽能量因为对抗怨念冲击和维持攻击,出现了一丝短暂的不协调!

这个破绽,在系统疯狂的警示和黑莲超强的洞察下,被荆青冥死死抓住!

生死一线,荆青冥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理解的动作。

他按在花神碑上的右手,非但没有收回,反而五指成爪,更加凶狠地向内一抠!仿佛要将自己的手掌连同血肉一起,烙印进那冰冷的碑体!

“以吾之血!纳尔等之怨!归墟——引!”

他嘶声咆哮,声音沙哑如同裂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意志!这不是请求,而是强制的征召!借助他自身血脉与怨魂的同源联系,借助花神碑这个暂时的“通道”,他强行引导那冲击着他灵魂的、庞大而混乱的怨念洪流!

目标——腐心之杖!

轰!!!

荆青冥的身体成为了一个临时的能量通道。那些狂暴冲击他的怨念,被这股强横的意志硬生生扭转了一部分方向,混合着他体内残存的枯荣掠夺之力,以及花神碑被激发后残余的古老力量,化作一股粘稠如实质、散发着无尽悲恸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血光,顺着他的手臂,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疯狂地涌向他按在碑上的右手,然后——

精准无比地,迎上了刺到面前的腐心之杖!

噗嗤!!!

不是硬碰硬的巨响,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滚烫烙铁插入凝固油脂的声音!

暗红血光与腐心之杖的墨绿邪芒狠狠撞在一起!

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穿透没有发生。

那凝聚了祭司毕生修为的污秽魔力,在接触到这由上古花仙怨念为主、混合了荆青冥枯荣之力和碑体神性的暗红血光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凄厉的“滋滋”声!杖头那颗搏动的墨绿心脏更是剧烈抽搐,表面的血管根根暴凸,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祭司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他感觉自己的腐心之杖,刺入的不是肉体,而是一片由无尽怨毒和古老封印之力构筑的、粘稠得化不开的血色泥沼!他灌注的力量在飞速消融、瓦解!更可怕的是,那股怨念血光正顺着权杖,带着蚀骨的冰冷和毁灭的意志,疯狂地反噬而来!

“不!!!”祭司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想要抽回权杖。

晚了。

“掠夺!”

荆青冥左眼黑莲骤然旋转到极限,口中吐出冰冷的两个字。按在碑上的右手掌心,一个微小的、却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莲虚影一闪而逝!

枯荣道典·生机掠夺!——目标,锁定祭司自身!

这一次,不再是大范围削弱,而是精准点杀!以双方能量碰撞点为媒介,以怨念血光为掩护,致命的掠夺之力如同无形的毒蛇,瞬间缠绕上祭司的身体!

“呃啊——!”

祭司的身体猛地僵直!一股比之前教徒被抽干时强烈百倍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席卷全身!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数百年的磅礴生命力、精纯的魔力本源,正被一股霸道无匹的吸力疯狂撕扯、吞噬!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强壮的身躯如同被瞬间风干,开始佝偻!甚至连他灵魂的力量,都在被这股吸力强行剥离!

“给我……滚开!”祭司目眦欲裂,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精魄的心头魔血在腐心之杖上!杖头那颗墨绿心脏仿佛回光返照,爆发出刺目的邪芒,强行挣脱了暗红血光的部分束缚,同时一股狂暴的自毁性能量在杖身内酝酿,企图炸断连接,与荆青冥同归于尽!

荆青冥眼神一厉。

几乎在祭司喷出魔血的同一时间,他早已蓄势待发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不再是召唤毒藤,而是五指并拢,化作掌刀!

掌刀之上,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却散发着极锋锐、极阴冷气息的灰色气流——那是被压缩到极致的枯败死气!

“死!”

掌刀如电,精准无比地切入了祭司因为全力催动权杖自爆、防御出现致命空隙的脖颈侧面!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祭司脸上疯狂的神色凝固了,眼中还残留着惊骇、不甘和一丝难以置信。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脖颈一凉,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颠倒……

噗通!

一颗刻满墨绿刺青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犹带着凝固的狰狞。无头的尸身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立了一瞬,腐心之杖上酝酿的自爆邪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熄灭。紧接着,干瘪的尸身如同朽木般轰然倒塌,砸起一片尘土。

那根失去了主人力量维持的腐心之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杖头那颗墨绿心脏,搏动了几下,光泽迅速黯淡,最终停止了跳动,变成了一颗灰败僵硬的石质心脏。

浓郁的血腥味和精纯的污秽本源能量弥漫开来。

荆青冥身体晃了晃,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剧痛。他收回按在花神碑上的右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指骨,伤口边缘缠绕着丝丝缕缕难以驱散的怨念黑气。后背的伤势更是触目惊心,焦黑的皮肤下,墨绿色的腐蚀性能量仍在试图深入。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祭司的尸体,最终落在那根腐心之杖和那颗灰败的心脏上。

他没有犹豫,伸出左手(右手伤势太重),五指虚抓。

嗡!

枯荣之力发动,强行剥离!

那颗灰败石化的心脏猛地一颤,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液态墨玉般的精纯污秽能量被强行抽取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枚鸽卵大小、不断翻腾、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的墨绿色晶体!

拜魔祭司的本源污染结晶!

几乎是结晶成型的瞬间,荆青冥识海中沉寂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高纯度污染结晶(祭司级),蕴含规则碎片(微弱)!可吸收!是否转化为‘枯荣本源’?转化效率:65%。是否吸收?】

荆青冥眼神微动,没有立刻选择吸收。他心念一动,那枚翻腾的墨绿晶体便化作一道流光,被他收入怀中某个特制的玉盒内。

就在这时,头顶上那因为祭司死亡、教徒死伤殆尽而失去维持,变得极其不稳定的万秽蚀骨阵旋涡,终于彻底崩溃!

轰隆!

墨绿色的能量如同失去束缚的洪水,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将残存的几具畸变教徒尸体彻底撕碎,也将花神碑附近的碎石尘土掀飞!

混乱的能量风暴中,那块吸收了荆青冥精血和力量、刚刚爆发过怨念的花神碑,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碑体表面的血光迅速黯淡下去,那些暗红色的纹路重新变得沉寂,但颜色似乎比之前更鲜艳了一分,仿佛真的浸透了新鲜的血液。

然而,那股庞大的怨念并未随着血光黯淡而完全消散。

在荆青冥周围,血光褪去后,空气仿佛变得更加阴冷粘稠。无数道半透明的、由血雾和破碎花瓣凝聚而成的女子身影并未消失,她们变得稀薄了许多,却更加清晰地环绕在荆青冥周围,不再发出凄厉的尖啸,而是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悲伤、怨恨,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希冀的复杂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成千上万道目光的聚焦,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咆哮更能穿透灵魂。

荆青冥面无表情,左眼黑莲幽光流转,冷冷地回视着这片由怨魂构成的、无声的海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残念中蕴含的信息碎片:家园的毁灭、同族的哀嚎、对污染的极致痛恨……以及,一份指向远方的、刻骨铭心的执念坐标!

其中一道身影,比其他怨魂稍微凝实一些。她似乎穿着古老的霓裳,面容依旧模糊,但轮廓依稀可见昔日的绝代风华。她缓缓抬起半透明的手臂,指向这片枯萎秘境深处某个方向。她的指尖,一滴仿佛由纯粹怨念凝结的、殷红得刺目的血泪,缓缓滴落,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血色箭头标记。

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直接传递到荆青冥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悲怆与不容置疑:

“同源者……血债……须偿……”

“祖地……源头……真相……”

“污染……归墟……彼岸……”

“去……那里……”

这股意念所指的方向,与血色箭头的指向完全一致。

荆青冥沉默地站在尸骸与废墟之间,月光惨白,照在他染血的、半身焦黑的身影上,孤寂而冷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又抬头望向那怨魂指引的、血色箭头所指的秘境最深处。左眼的黑莲在幽暗中缓缓旋转,倒映着那滴悬浮的血泪。

怀中的青冥草,隔着玉盒,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似乎在共鸣。

系统提示再次闪烁:【检测到高浓度祖源怨念标记,指向坐标锁定。分析:标记蕴含强烈空间牵引力,疑似通往‘花仙祖地’外围节点。危险等级:极度致命(???)。是否记录坐标?】

荆青冥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他无视了身体的剧痛,无视了灵魂中残留的怨念低语,无视了系统的危险警示。他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对着那滴悬浮的血泪和指向秘境深处的血色箭头,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不是询问,不是恳求,更像是一种冷酷的确认,一种对既定道路的宣告。

他对着那片由怨魂组成的、无声的指引之海,对着那秘境深处未知的黑暗,只吐出了两个字,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波澜:“带路。”

冰冷、孤寂、不容置疑的“带路”二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由怨魂构成的无声海洋中,激荡起无形的涟漪。

那些环绕着他、由血雾与破碎花瓣凝聚的半透明身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成千上万道蕴含着无尽悲恸、怨恨与希冀的目光,依旧死死地聚焦在荆青冥身上,仿佛要将他从血肉到灵魂都彻底看穿。

悬停在他面前的那滴殷红血泪箭头,无声地旋转了一周,仿佛确认了指令。随即,它不再指向静止的虚空,而是缓缓地、坚定地,朝着枯萎秘境更幽暗、更死寂的深处飘去。

荆青冥没有半分迟疑。他无视了后背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无视了右手掌心血肉模糊、指骨微露的伤势,更强行压制着灵魂深处残留的怨念碎片带来的冰冷刺痛。左眼深处,那朵幽邃的黑莲光芒流转,将周围粘稠的黑暗驱散一小片,牢牢锁定前方那滴指引方向的血泪。

他迈开脚步,跟随着那滴漂浮的血泪箭头,踏入了枯萎秘境真正的核心地带。

踩在脚下的,不再是坚硬的岩石或松软的腐土,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巨大生物腐朽后残留的、布满孔洞和褶皱的暗褐色物质。每一次落脚,都发出“噗叽”的、令人不适的轻微声响,仿佛踩踏在某种巨大器官的尸骸之上。空气中弥漫的腐朽甜腻气息浓烈到了极点,几乎凝成实质,吸入口鼻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

四周的景象也变得更加诡异。嶙峋的怪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枯萎的植物。

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植物。

它们更像是无数扭曲的、被强行定格的痛苦姿态。粗壮的藤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的巨蟒,干瘪、虬结地盘旋在地面或垂挂在虚空,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霉菌又似苔藓的墨绿色污渍。巨大的花朵早已失去了任何鲜活色彩,花瓣枯萎卷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或令人心悸的暗褐色,僵硬地张开着,如同无数张在绝望中无声呐喊的口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枯死的藤蔓和花朵的某些部位,偶尔能看到一些半融化的、像是人体或兽类肢体的残骸被“生长”了进去,仿佛它们本身就是这死寂植物的一部分。

这是一片由“植物”的尸骸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海。

“呜……呜……”

风中,似乎传来了低沉的呜咽。那不是声音,而是这片死亡花海残留的、庞大而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的潮汐,冲刷着踏入此地的生灵。比之前的怨魂尖啸更沉重,更压抑,带着一种万物终焉的窒息感。

荆青冥的左眼黑莲微微闪烁。他能清晰地“听”到这片花海残留的哀鸣:

“疼……好疼……”

“光……渴……”

“血……还给我……”

“诅咒……永恒的诅咒……”

这些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针,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怀中的青冥草,隔着玉盒,那微弱的温热感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哀悼同类的命运,又像是在无声地警示着前方的危险。

血泪箭头没有停止,依旧坚定地飘向这片死寂花海的更深处。它仿佛不受这片绝望意念的影响,只是一个冰冷的引路者。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弥漫的不祥气息就越发浓郁。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感中,开始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活性?仿佛这片看似死去的花海,其实并未真正死亡,而是在某种更深层次的腐朽中,孕育着难以言喻的恐怖。

突然,前方引路的血泪箭头猛地一顿!

环绕在荆青冥周围的那些半透明怨魂身影,也在同一时刻剧烈地波动起来,她们无声地“注视”着前方,模糊的面容上,那极致的怨恨中,竟然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更深沉的悲怆!

荆青冥也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穿透前方弥漫的灰败死气,死死锁定在花海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株形态难以形容的“树”。

它高达数十丈,主干极其粗壮,却并非木质,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与墨绿交织的、类似巨大肉瘤或腐烂内脏般的外观!表面布满了粘稠的、不断渗出污浊液体的巨大疙瘩和褶皱,还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搏动着!一些粗大的、同样覆盖着粘稠污垢的“根须”,如同巨蟒的血管,深深扎入下方腐朽的大地,每一次搏动,都仿佛从大地深处汲取着什么养料。

而最让人灵魂颤栗的,是它的“枝条”。

那不是树枝,而是一条条从主干上延伸出来的、扭曲盘绕的、如同巨大肠子或触手般的暗红色肉质管道!这些管道的末端,并非叶片,而是连接着一颗颗……人头!

是的,人头!

数百颗、上千颗头颅,被那些肉质管道如同果实般悬挂着!男女老少皆有,面容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他们的眼睛,全部是空洞的、腐烂的窟窿,仿佛灵魂早已被彻底抽干、碾碎!他们的嘴巴,大多无声地张开着,形成一个永恒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姿态!

而更诡异的是,在这些痛苦头颅的太阳穴、脖颈、甚至眼眶里,竟然生长着一朵朵……花!

那些花朵形态各异,有的妖艳绝伦,有的狰狞可怖,有的如同流淌的鲜血凝结,有的如同腐败的脓疮绽放!它们扎根在那些痛苦的头颅之上,吮吸着那些头颅仅存的、最后的……某种残余。花朵的色彩在死寂的灰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却散发着比死亡本身更加污秽、更加绝望的气息!

这哪里是什么树?这分明是一株由痛苦、死亡和污秽共同孕育的、亵渎生命的——血肉花树!

荆青冥的心脏,在看清这株怪诞巨树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恶心、愤怒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共鸣,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悬挂在树上的头颅,他们残留的痛苦与绝望,与缠绕在他周围的那些怨魂,同出一源!都是上古花仙一族!这株血肉花树,是以他无数同族的血肉与怨念为养料,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生长出的终极亵渎!

环绕他的怨魂们,无声地颤抖着。她们的悲伤超越了仇恨,化为一片沉甸甸的、足以压垮灵魂的悲恸之海。那道由血泪构成的箭头,也剧烈地颤抖起来,殷红的血泪颜色似乎更加深邃,几乎要滴落下来!

就在这时!

那株庞大的血肉花树,似乎察觉到了“新鲜”的、带有同源气息的生命靠近!主干上那些巨大的、搏动的肉瘤猛地一缩!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意志,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骤然苏醒,带着纯粹到极致的贪婪与毁灭欲,瞬间锁定了站在它面前的荆青冥!

呜——!!!

一阵低沉到极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嗡鸣声,从血肉花树的内部响起!整个死寂的花海随之震动!所有枯萎的藤蔓、僵硬的花朵,都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共鸣!

紧接着,距离荆青冥最近的那几条悬挂着痛苦头颅的暗红色肉质管道,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绷直!管道末端连接的那些空洞头颅,竟然齐齐地“转”了过来,数百个腐烂的空洞眼眶,死死地“盯”住了他!

然后,那些生长在头颅上的、形态各异的污秽之花,骤然绽放!花蕊之中,没有花粉,而是喷吐出无数道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粘稠丝线!这些丝线带着浓烈的腐蚀性与精神污染,如同铺天盖地的剧毒蛛网,朝着荆青冥当头罩下!同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扯力,也从血肉花树的方向传来,目标是他体内的血脉力量和生命本源!

攻击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更夹杂着直击灵魂的污秽意志,充满了诱惑的低语:

“过来……融入……”

“永恒……解脱……”

“痛苦……终结……”

这低语在荆青冥的识海中回荡,试图瓦解他的意志,诱惑他放弃抵抗,成为树上新的“果实”!

“找死!”

荆青冥眼中的最后一丝波澜瞬间冻结,化为彻骨的寒冰!左眼黑莲疯狂旋转,幽光暴涨!血脉深处那股对污染的本能掌控力,以及刚刚在战斗中磨砺出的、更加冷酷的意志,轰然爆发!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污秽之网和强大的吸扯力,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致命的攻势,一步踏前!

“枯荣——掠夺!”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范围削弱,也不再是点对点的精准抽吸!他将枯荣道典的掠夺之力催动到极致!以自身为中心,一个肉眼可见的、半径超过十丈的巨大灰色旋涡瞬间成型!

这个旋涡,如同一个贪婪的、吞噬一切生机的黑洞!

嗤嗤嗤——!

那些如同活物般袭来的墨绿粘稠丝线,刚一接触到灰色旋涡的边缘,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铁,发出凄厉的“嘶嘶”声!丝线中蕴含的污秽能量和生命力,被霸道无比地强行抽离、吞噬!丝线本身也迅速变得灰败、干枯,化作飞灰湮灭!

同时,那株血肉花树发出的强大吸扯力,撞上荆青冥的掠夺旋涡,如同两股狂暴的激流狠狠对冲!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激烈碰撞、湮灭!荆青冥身体剧烈一震,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黑血,掠夺旋涡的边缘也变得明灭不定!但他眼神如铁,左眼黑莲幽光炽盛,强行维持着旋涡的运转,甚至开始反向从花树延伸过来的吸扯力中,撕扯掠夺微弱的能量!

“还不够!”荆青冥心中低吼。他能感觉到,这株花树的力量层次极高,单凭掠夺旋涡的被动防御和反噬,无法真正撼动其根本!

他需要更直接、更凶戾的进攻手段!

心念电转间,他左手猛地向下一按!

噗!噗!噗!

他身前的腐朽地面骤然裂开!但这一次,并非召唤蚀骨毒藤!

只见数十条粗壮无比、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藤蔓破土而出!这些藤蔓与他之前的毒藤截然不同,它们并非翠绿或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表面布满了狰狞的倒刺,每一根倒刺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枯败死气!藤蔓的尖端,更是尖锐如同淬毒的矛锋!

枯木成兵·死棘毒矛!

这是枯荣掠夺之力与蚀骨毒藤能力更深层次的结合!以纯粹的枯败死气为骨,以剧毒为锋!

“去!”

荆青冥眼中厉芒一闪,左手狠狠挥出!

嗖!嗖!嗖!

数十条死棘毒矛如同离弦的致命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无视了那暂时被掠夺旋涡抵住的吸扯力,精准无比地射向血肉花树主干上那些搏动得最剧烈的巨大肉瘤!还有几条,更是直接射向那些悬挂着痛苦头颅、喷吐污秽丝线的肉质管道根部!

噗噗噗噗——!

沉闷的穿刺声密集响起!

死棘毒矛蕴含着荆青冥饱含枯荣掠夺之力的意志,其穿透力远超寻常!那些覆盖着粘稠污垢的巨大肉瘤被轻易洞穿!矛尖上携带的枯败死气和剧毒,如同致命的瘟疫,瞬间注入!

“吼——!!!”

血肉花树内部,猛地爆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恐怖嘶吼!这嘶吼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咆哮!整个花海都在剧烈颤抖!那些悬挂着的头颅痛苦地扭曲起来,空洞的眼眶中似乎要流出血泪!

被洞穿的巨大肉瘤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雪球,瞬间干瘪、萎缩、塌陷!表面的粘稠污垢迅速失去光泽,变成死寂的灰黑色!毒矛携带的剧毒更是如同附骨之蛆,沿着那些肉质管道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管道迅速变得僵硬、灰败,末端连接的头颅和污秽之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然而,这株血肉花树的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虽然受创,但主干上其他未被攻击的肉瘤搏动得更加疯狂,更加粘稠污浊、散发着浓烈精神污染的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试图腐蚀、愈合那些致命的死棘毒矛!更远处,更多的肉质管道开始疯狂扭动,新的污秽之花在头颅上迅速凝结、绽放,更多的墨绿丝线如同狂舞的毒蛇,再次汇聚,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荆青冥眼神冰冷。死棘毒矛的杀伤力巨大,但消耗同样惊人。他能感觉到体内力量的飞速流逝。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

就在他准备再次凝聚死棘毒矛,发动更强力一击时——

异变再生!

那滴一直悬浮在他前方、指引方向的血泪箭头,仿佛被血肉花树的痛苦嘶吼和荆青冥狂暴的进攻所刺激!它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血光之中,那道穿着古老霓裳、轮廓依稀可见昔日风华的怨魂身影,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她几乎脱离了环绕荆青冥的怨魂群体,如同燃烧残魂般,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色流光,带着一种决绝的、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志,猛地扑向那株血肉花树!

“呃啊——!!!”

怨魂身影在扑到血肉花树主干前的瞬间,发出了震彻灵魂的最后尖啸!这尖啸不再仅仅是怨念,更蕴含了一种源自血脉本源的、至纯的净化之力(虽然极其微弱)!她的身影轰然撞在花树主干上,并未造成物理冲击,而是如同水滴融入滚油——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强酸腐蚀的剧烈声响爆发!

血肉花树主干被撞击的部位,那暗红墨绿交织的、如同腐肉的表面,竟然冒起了浓烈的白烟!一个巨大的、焦黑的印记迅速浮现、扩散!花树内部再次发出更加痛苦和愤怒的嘶吼!它疯狂地调动污秽能量涌向那个印记,试图修复,但那股源自同源血脉的净化之力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侵蚀着它!

这道怨魂身影的决死一击,如同在钢铁堡垒上炸开了一个缺口!

荆青冥左眼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瞬间暴露出来的、位于焦黑印记中心位置的——一个微弱的、正在疯狂搏动、散发出核心本源气息的……暗红色光点!那是这株亵渎之树的核心节点!

无需言语,无需犹豫!

机不可失!

荆青冥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枯荣掠夺之力、剧毒本源、以及刚刚从战斗和血肉花树身上掠夺到的污秽能量——毫无保留地,如同火山爆发般,全部灌注到左手!

他的左手瞬间被一层浓烈到化不开的灰败死气和幽蓝毒芒覆盖!整条手臂的肌肉都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微微颤抖,皮肤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死!”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对着那暴露出来的核心暗红光点,隔空狠狠一抓!

枯荣道典·毒花索命——终极形态!

千棘毒龙噬!

轰!!!

一条由无数根闪烁着幽蓝毒芒的灰黑死棘藤蔓疯狂缠绕、凝聚而成的、狰狞无比的毒龙虚影,自他掌心咆哮而出!这条毒龙并非实体,却凝聚着荆青冥此刻能调动的全部杀伐之力!它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带着洞穿一切、腐蚀一切的毁灭意志,瞬间跨越了与血肉花树之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一头狠狠扎进了那个被怨魂以生命为代价打开的焦黑印记中心!

目标,直指那疯狂搏动的核心暗红光点!

噗——!!!

毒龙贯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血肉花树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搏动的肉瘤、扭动的肉质管道、绽放的污秽之花、喷吐的墨绿丝线……全部定格!

那核心的暗红光点,被千棘毒龙虚影死死“咬”住!蕴含其中的、恐怖到极点的枯败死气与蚀骨剧毒,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灌入其中!

“嗷——!!!!!!”

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的凄厉咆哮,从花树内部爆发出来!这咆哮不再是灵魂冲击,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波!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如同海啸般以花树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轰隆隆隆!

周围大片大片的枯死藤蔓和僵硬花朵,在这恐怖的音波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化为齑粉!大地剧烈震颤,裂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荆青冥首当其冲!

噗!

他如遭重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人在半空,口中鲜血狂喷,鲜血中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内脏碎片!后背的伤口彻底崩裂,焦黑的皮肉翻卷,墨绿色的腐蚀性能量疯狂侵蚀!右手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左眼黑莲的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几乎熄灭!

这一击的反噬,远超他的预估!这血肉花树临死前的反扑,恐怖如斯!

但他死死盯着前方!

那株庞大的血肉花树,在发出那毁灭性的咆哮之后,开始了无法逆转的崩溃!

主干上那巨大的焦黑印记疯狂蔓延,如同燃烧的纸片!所有搏动的肉瘤迅速干瘪、灰败、化作飞灰!那些悬挂着头颅的肉质管道寸寸断裂,枯萎的头颅和污秽之花如同下雨般纷纷坠落,还未落地便化为腐朽的尘埃!

整个树体,从核心开始,被枯败死气和蚀骨剧毒由内而外地飞速瓦解、崩塌!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纯无比却又混杂着无尽痛苦怨念的污秽本源能量,如同喷发的火山,从崩溃的花树核心汹涌而出!

这股能量之强,远超之前的拜魔祭司!它仿佛凝聚了这片花海无数岁月的死寂、痛苦与诅咒!它出现的瞬间,荆青冥怀中的青冥草玉盒猛地变得滚烫!识海中沉寂的系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浓度祖源污染能量爆发!能量层级:灾厄级!蕴含规则碎片(完整)!极度危险!极度危险!建议立即规避!建议立即……】

系统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因为荆青冥倒飞的身体还未落地。

他沾满鲜血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混合着痛苦、疯狂与极致渴望的笑容。

他的左眼,那朵本已黯淡的黑莲,在感受到这股滔天能量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最强的兴奋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的幽光!

荆青冥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狠狠砸落在冰冷、布满褶皱的暗褐色“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后背那彻底崩裂的焦黑伤口和右手血肉模糊的掌心,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身体里搅动。内脏像是被震碎移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撕心裂肺的灼痛。

噗!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其中甚至混杂着细小的内脏碎块。

左眼深处,那朵黑莲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他识海中疯狂回荡,如同濒死的蜂鸣:

【严重警告!主体生命体征急速下滑!能量核心超载!系统过载!遭遇未知规则级冲击……逻辑模块受损……核心协议……混乱……滋滋……】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最终被一片刺耳的电流杂音取代。荆青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一直稳定运行、辅助他吸收转化污染的系统,此刻像是一台被强行砸烂的精密仪器,内部结构正在寸寸崩解,功能模块一个接一个地陷入紊乱和沉寂!失去了系统的梳理和压制,刚刚涌入体内的那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灾厄级祖源污染能量,瞬间失去了束缚!

轰——!!!

如同亿万座沉寂的火山在体内同时爆发!又像是无数头被囚禁万载的饥饿凶兽挣脱了牢笼!那股混杂着无尽痛苦怨念的、粘稠如液态墨玉的污秽洪流,在荆青冥的经脉、血管、骨骼、内脏乃至每一个细胞中疯狂冲撞、肆虐!

这能量太庞大了!太狂暴了!太污秽了!远超他目前身体和灵魂所能承受的极限!

“呃啊啊啊——!!!”

荆青冥再也无法压制,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皮肤表面,一条条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血管纹路如同蛛网般迅速凸起、蔓延!这些纹路在他体表疯狂蠕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撑爆!

更为可怕的是灵魂层面!

那融入能量中的、属于无数花仙先祖的痛苦、怨恨、诅咒、绝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无数破碎的画面、凄厉的哀嚎、恶毒的诅咒,如同失控的泥石流,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痛!好痛啊!”

“诅咒你们!所有生灵!”

“死!一起死!”

“为什么……不救我们……”

“污染……永恒的归宿……”

这些混乱到极致的负面意念,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智,试图将他拖入无边的疯狂深渊,同化为这污秽洪流的一部分!

他的左眼,那朵原本幽邃的黑莲,此刻被狂暴的墨绿能量充斥、覆盖,莲瓣扭曲,几乎要被撑爆!右眼更是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充满了混乱与痛苦!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疯狂挣扎,身体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高压容器,体表开始渗出细密的、墨绿色的血珠!

怀中的玉盒,那株青冥草,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温度,甚至隔着玉盒灼烧着他的皮肤,像是一个焦急的警报器在疯狂尖叫!

失控!彻底的失控!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冰冷地笼罩下来。不是死于强敌之手,而是死于自身无法掌控的力量反噬!

“不……不能……死在这里……”残存的意志在疯狂咆哮,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淹没。“给我……停下……控制住!!”

他拼命地催动枯荣道典的心法,试图重新引导、梳理体内狂暴的能量。但失去了系统的辅助,单凭他自身的意志和功法,面对这股灾厄级的祖源污染,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他的掠夺之力如同螳臂当车,刚一接触那股洪流,就被瞬间冲垮、同化,甚至反噬自身!

噗!噗!

他强行运转功法的行为,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水,瞬间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噬!身体多处血管猛地爆开,喷溅出墨绿色的污血!后背的伤口处,墨绿色的腐蚀性能量如同得到滋养的魔藤,疯狂地向内侵蚀,甚至开始灼烧他的脊骨!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身体濒临崩溃解体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温润清凉气息的暖流,猛地从他小腹丹田的位置涌现出来!

这股力量极其微弱,与体内肆虐的灾厄洪流相比,如同涓涓细流之于浩瀚汪洋。但它出现的瞬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净化一切污秽的奇异特性!

这股力量……正是之前吸收拜魔祭司那枚污染结晶时,被系统转化提取出的那一点点……极其稀薄的、属于枯荣道典本源力量的雏形!此刻,在荆青冥意志濒临崩溃、身体即将被污染彻底吞噬的绝境下,这点微弱的“火种”,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燃起的一点星火,被求生本能彻底激发!

“抓住……它!”

荆青冥残存的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锁定了这丝微弱却无比关键的清凉本源!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强行压制那滔天的污秽洪流——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抵抗,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全部求生的意志,都孤注一掷地,灌注到这丝微弱的清凉本源之上!

引导它!催动它!壮大它!

如同在毁灭的风暴中心,守护一点微弱的烛火!

枯荣道典的心法,不再用于掠夺和攻击,而是艰难地运转,只为温养、护持这一点点希望的火种!

奇迹,发生了。

那丝微弱的清凉本源,在荆青冥不顾一切的意志灌注下,如同得到了甘霖,猛地跳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纤细、却纯净剔透到近乎透明的乳白色光焰,从这一点本源中悄然分离出来!

这缕光焰,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它出现的瞬间,周围那狂暴冲撞的污秽洪流,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这缕微弱的光焰,带着某种天然的“净化”与“安抚”的特性,让这混乱污秽的能量,产生了一丝本能的“畏惧”和“回避”?

“白焰……是净世白焰的……雏形?!”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荆青冥混乱的意识中闪过,那是源自花神碑传承的碎片信息。

他来不及细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契机!

“凝!”

他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集中全部心神,引导着那缕微弱却无比关键的乳白色光焰,沿着枯荣道典的特定脉络,艰难地游走!

这缕光焰所过之处,并非强行驱散污秽洪流,而是在狂暴的污秽能量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极其狭窄、却相对“平静”的通道!就像在滔天洪水中,用意志和这微弱的光焰,筑起一道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堤坝!

狂暴的污秽洪流撞击在这道由意志和微弱白焰构成的“堤坝”上,依旧发出剧烈的轰鸣,荆青冥的身体随之剧烈震颤,伤口崩裂,墨绿污血四溅,痛苦丝毫未减。但这道堤坝,却奇迹般地……稳住了!

荆青冥的左眼,那朵几乎被墨绿能量撑爆的黑莲,莲心最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乳白色光点,悄然亮起!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光!

虽然微弱,但它真实存在!

这一点微弱白光的出现,仿佛给那狂暴的黑莲注入了一丝奇异的“定力”。扭曲的莲瓣虽然没有立刻恢复,但那种随时要爆炸的毁灭感,被强行遏制住了!

狂暴的祖源污染能量依旧在体内肆虐,冲击着那道意志和白焰构成的堤坝,带来无边的痛苦。但荆青冥的意识,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抓住了一丝宝贵的清明!

他知道,暂时……死不了!

现在,必须立刻处理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他艰难地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五指张开,对准不远处那株正在飞速崩溃、化为漫天腐朽尘埃的血肉花树残骸!

“掠夺……给我……回来!”

这一次的掠夺,不再是强行吸收新的能量,而是……抽回!

他强行催动枯荣道典,目标并非花树残骸中逸散的污秽能量(那只会加剧体内混乱),而是——他之前灌注在千棘毒龙噬中的、属于自己的枯荣掠夺之力、剧毒本源以及部分生命精元!

如同放出去伤敌的毒蛇,在完成致命一击后,召唤其回归!

嗡!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荆青冥掌心发出。花树残骸上空,那些正在逸散的、属于荆青冥自身的力量气息,如同受到召唤的归巢之鸟,迅速剥离污秽,化作一道道微弱但精纯的能量细流,飞速倒卷而回,没入他的掌心!

这股力量回归的瞬间,荆青冥精神猛地一振!如同久旱逢甘霖!虽然相对于体内肆虐的灾厄洪流只是杯水车薪,但这股源自自身、精纯无比的力量回归,极大地缓解了他身体的亏空和枯竭感,为那缕守护意志堤坝的微弱白焰,提供了宝贵的支撑!

更重要的是,随着自身力量的回归,体内那狂暴的祖源污染洪流,似乎受到了一丝同源力量的牵引和安抚(毕竟他最初的枯荣掠夺之力也部分源自污染),冲击的狂暴程度,稍稍减弱了一丝!

荆青冥抓住这喘息之机,立刻将回归的力量全部用于镇压伤势、稳固体内那道脆弱的堤坝!

后背崩裂的伤口,墨绿色的腐蚀被强行压制、驱离,新鲜的肉芽在枯荣之力的催动下艰难滋生。右手掌心的血肉模糊处,也在枯荣之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最重要的是,那缕丹田处的微弱白焰,在得到力量补充后,似乎壮大了一丝,散发出的温润清凉气息也强了一分,对狂暴污秽的“安抚”效果也更强了一点。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过程。荆青冥如同一个技艺超绝但材料匮乏的修补匠,在惊涛骇浪中的破船上,用尽全力修补着船体,与毁灭赛跑。每一次力量的运转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每一次对污秽洪流的压制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个时辰。

当那株庞大的血肉花树彻底化为一片覆盖数十丈方圆的、散发着浓烈腐朽和怨念气息的灰黑色尘埃时,荆青冥体内的拉锯战,也终于暂时稳定下来。

他依旧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纹的瓷器,体表依旧能看到墨绿色的纹路在微微搏动,但不再有爆裂的危险。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气息萎靡,但眼神中的混乱已经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如同深潭般的沉寂。只是这沉寂之中,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凛冽。

左眼深处,那朵黑莲依旧幽邃,但莲心那一点微弱的乳白光点,却稳定地存在着,如同在无垠黑暗中点亮的一颗星辰。它和周围墨绿色的莲瓣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却又暂时稳定的平衡。

怀中的青冥草玉盒,温度也降了下来,不再滚烫,而是持续散发着一种温和的、如同母亲低语般的暖意,似乎在安抚着他血脉深处的躁动。

就在这时。

四周,那些在血肉花树崩溃后并未消散、只是变得稀薄了许多的怨魂身影,再次无声地汇聚过来。她们的数量似乎少了一些,身影也更加虚幻,显然,那道霓裳怨魂的决死一击和维持引导,消耗了她们不少残存的力量。

她们依旧环绕着荆青冥,无声地注视着他。目光中,那无尽的悲伤与怨恨并未减少,但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他成功摧毁亵渎之树的认可,有对他体内那股灾厄级力量的惊悸,有对那缕微弱白焰的困惑……以及,一丝更深沉、更急切的期盼!

那滴由血泪构成的箭头,再次浮现,悬停在荆青冥面前。它指向的方向没有变,依旧是这片死寂花海的更深处。但这一次,箭头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标记。

在箭头的前方,由无数道怨魂残留的意念共同编织,一幅极其模糊、却带着强烈空间波动的画面,缓缓在荆青冥的识海中展开: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其广袤的、破碎的虚空。无数巨大的、如同星辰般大小的世界碎片,如同被强行撕裂的肢体,漂浮在死寂的黑暗里。在这些破碎的星辰碎片之间,流淌着粘稠如墨汁、散发着终极污秽与不祥的“河流”——那并非真正的河流,而是实质化的、能污染万界的——归墟秽河!

而在那秽河奔涌的尽头,在无数世界碎片拱卫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其形态的……门。

那门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和蠕动的污秽构成,表面布满无数痛苦挣扎的生灵浮雕(大部分是花仙形态)。门扉紧闭,但门缝之中,却不断渗出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污秽黑血,滴落进下方的归墟秽河。

仅仅是一幅意念画面,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终极的绝望、污染与堕落气息,就几乎要透过意念传递过来,让荆青冥刚刚稳定下来的身体和灵魂再次剧烈震颤!左眼的黑莲和白焰都同时爆发出光芒抵抗!

画面旁边,一段由无数怨念共同凝聚的、断断续续的信息,强行烙印进荆青冥的脑海:

“源头……归墟……”

“祖地……沉沦……门后……”

“罪……与罚……”

“钥匙……在你……”

“去……终结……或者……融入……”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幅令人灵魂颤栗的归墟秽河与污秽之门的画面也随之消散。

悬停在荆青冥面前的血泪箭头,颜色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它不再指向秘境深处,而是……缓缓上升,指向了这片枯萎秘境的天穹之上,某个无法用肉眼观测、却真实存在的空间节点!

同时,荆青冥怀中的青冥草,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脉搏跳动般的温热感,仿佛在呼应着那血泪箭头所指的方向。

荆青冥缓缓抬起头,冰冷的左眼穿透这片死寂花海上空弥漫的灰败死气,望向那血泪箭头所指的虚无之处。他的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兴奋,只有一种洞悉了宿命轨迹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体内的力量依旧混乱而强大,如同蛰伏的凶兽。那缕微弱的白焰在莲心摇曳,是希望,也是新的未知。

归墟秽河……污秽之门……沉沦的祖地……

这就是怨魂指引的“前路”,也是花仙血脉背负的终极宿命。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阵阵剧痛。但他站得很稳。沾满污血和尘土的破碎衣衫,在弥漫着腐朽气息的风中微微摆动。

他没有再看地上那化为尘埃的花树残骸,也没有再看周围那些无声注视的怨魂。

他只是抬起左手,对着那即将消散的血泪箭头所指的虚空方向,再次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不是询问,不是感慨,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如同在确认一件早已注定的事情。

冰冷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由同族尸骸构成的死亡花海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走。”

冰冷的“走”字落下,如同在这片死寂的花海投下了一颗无声的陨石。

那滴悬停的、颜色黯淡的血泪箭头,仿佛得到了最后的指令,猛地一颤!它不再悬浮,而是化作一道极其黯淡的血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向天穹之上那无形的空间节点!

与此同时,环绕在荆青冥周围的、那无数道由血雾与破碎花瓣凝聚成的半透明怨魂身影,也仿佛完成了最终的使命。她们没有言语,没有告别,只是用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最后“注视”了荆青冥一眼——那目光中,有解脱,有悲悯,有未尽的滔天恨意,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们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然后,她们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开始无声地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波动,没有耀眼的光芒。她们的身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化作更为稀薄的血色雾气,最终彻底融入这片充斥着腐朽与死寂的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空气中那股萦绕不散的、源自上古的悲伤与怨恨,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荆青冥站在原地,冰冷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射向虚空的黯淡血光,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感知的尽头。他没有阻止那些怨魂的消散,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感伤。她们的指引,她们的牺牲,她们的仇恨,都只是他前行道路上的路标和燃料。情感,在力量的绝对需求和残酷的生存法则面前,是奢侈且致命的负担。

他低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

后背的伤口在枯荣之力的催动下,焦黑的死皮已经剥落,露出了下方鲜红的、如同被烙铁烫过般的嫩肉,新生的肉芽如同无数细小的蠕虫在艰难地蠕动、交织,缓慢却顽强地修复着创伤。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这片新生的血肉,带来持续不断的、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楚,在荆青冥的感知中,却如同确认自身存在的烙印,清晰而实在。

右手掌心的伤势更重。被花神碑反噬撕裂的皮肉翻卷着,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指骨。枯荣之力包裹着伤口,阻止着更深层次的侵蚀和溃烂,但修复的速度远比后背要缓慢得多。每一次握拳尝试,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无力感。这只手,暂时算是半废了。

最棘手的,依旧是体内。

那股由血肉花树核心逸散的、灾厄级的祖源污染能量,虽然暂时被那缕微弱却坚韧的白焰雏形和荆青冥强大的意志构成的“堤坝”强行约束在经脉之内,不再失控爆发,但它依旧如同一头被囚禁在体内的绝世凶兽,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冲撞、咆哮,试图挣脱束缚!

每一次冲撞,都带来筋骨欲裂、灵魂震颤的剧痛。左眼深处,那朵黑莲依旧幽邃,莲心那点微弱的白芒如同风中残烛,在墨绿色能量的汹涌冲击下明灭不定,维系着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他必须分出绝大部分的心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一刻不停地维持着体内“堤坝”的稳定,引导着那缕白焰在狂暴的污秽洪流中艰难穿行、壮大,同时还要忍受着无休止的痛苦冲击。

这是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的煎熬。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枯荣之力在掌心流转,灰败死气与微弱的生机交织。心念微动。

噗!噗!噗!

三条闪烁着幽蓝毒芒的灰黑色死棘毒矛瞬间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成型!但无论是凝实程度、散发的威压,还是蕴含的枯败死气,都远不如击溃血肉花树时那般恐怖。矛尖微微颤抖,边缘甚至有丝丝能量逸散。

荆青冥眼神微沉。

枯荣道典的力量,被体内那股灾厄级污染严重牵制了!他此刻能动用的,十不存一。而且,每一次试图调动更多的力量,都会加剧体内那股污染能量的躁动,冲击那道脆弱的“堤坝”。

“麻烦。”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左手一握,三条死棘毒矛无声溃散,化作精纯的能量回归体内,被他小心翼翼地用来滋养那缕白焰雏形,加固“堤坝”。目前的状态,不宜再动干戈。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打破体内那危险的平衡。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修复身体,更需要时间消化——或者说,是彻底降服体内这头前所未有的“凶兽”。

就在这时,识海中,那沉寂了许久的系统提示音,极其突兀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带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滋……系……系统……重启中……】

【核心……逻辑……模……模块……严重损坏……】

【能……能量……感知……单元……受损……73%……】

【分……分析单元……过载……熔断……】

【……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干扰……源……】

【……尝试……重新……建立……稳定……连接……】

【……失……失败……】

【……切换……至……最低……能耗……安全……模式……】

【……基础……污染……吸收\/转化……功能……维持……】

【……深度……分析……推演……能量……引导……等功能……暂时……冻结……】

【……警告……主体……生命体征……低于……安全阈值……】

【……建议……立即……寻找……安全……区……域……进行……深层……调……调息……】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和虚弱,与之前的冰冷精准判若两人。它似乎遭受了毁灭性的冲击,核心功能模块几乎报废,只剩下最基础的污染吸收转化能力还在勉强维持运行。那些强大的分析、推演、辅助功能,全部陷入了冻结状态。

荆青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系统的崩溃,无疑是个巨大的麻烦。失去了这个强大的辅助工具,意味着他以后吸收污染、转化力量、分析敌情,都将变得更加危险和艰难。尤其是在此刻,他体内还镇压着一股灾厄级污染,急需系统进行深度分析和引导的情况下。

“废物。”荆青冥心中冷哼一声。但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系统虽然残废,但至少那基础吸收功能还在,勉强算是一根拐杖。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腐朽甜腻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引发一阵火辣辣的灼痛。他强行压下体内的躁动和虚弱感,目光扫向这片无边无际的死亡花海。

血肉花树已经化为尘埃,拜魔教徒的尸体也被能量乱流撕碎,此处只剩下永恒的枯寂与绝望。空气中弥漫的祖源怨念虽未消散,但失去了明确的引导和聚合点,显得更加分散和混乱。此地不宜久留。那些混乱的怨念碎片,对此刻状态极差的他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干扰和负担。

他需要找一个足够隐蔽、能量相对稳定(至少不是这种混乱怨念)的地方,尽快处理伤势,稳固状态。

他闭上右眼,仅剩的左眼,黑莲幽光流转,穿透层层死气与空间距离,感知着这片枯萎秘境的能量流动。那缕莲心深处的白焰雏形,虽然微弱,但似乎对“生机”和“稳定”有着天然的感知力。

片刻之后,荆青冥睁开眼,目光锁定了花海深处某个方向。那里的能量场虽然依旧死寂,但相对周围的混乱狂暴,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深埋地底的暖流般的“稳定”感。这或许是这片被诅咒之地,唯一能稍作喘息的地方。

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拖着伤痕累累、体内镇压着恐怖力量的身躯,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踏在腐朽的暗褐色“地面”上,发出“噗叽”的轻响,在死寂的花海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得异常艰难,后背的伤痛,右手的无力,体内无时无刻的冲击,都如同沉重的枷锁。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鬓角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但他眼神冰冷,步伐没有丝毫动摇。左眼黑莲幽光沉稳,牢牢锁定着感知中的方向。

怀中的青冥草玉盒,持续散发着温热的暖意,如同一盏小小的、不灭的心灯,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默默陪伴着他,指引着他血脉深处那点微弱的共鸣。

枯萎的花海无边无际,死寂而压抑。只有一道孤寂的身影,如同负伤的修罗,在由同族尸骸铺就的荒原上,踽踽独行,走向更深邃的黑暗,也走向宿命指引的未知前路。每一步,都踏碎腐朽;每一次呼吸,都吞吐着灾厄;每一次心跳,都在与体内的凶兽角力。

他的背影,在灰败的苍穹下,显得渺小却又无比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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