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灯火通明。叶蓁经历了惊吓,疲惫不堪,在苏晚的安抚下,很快在卧室沉沉睡去。
苏晚却毫无睡意。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那台特制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兰亭阁”的公开信息和一些零碎的、由“镜”组织初步搜集到的背景资料,但她的注意力却无法完全集中。
陆沉渊离开时那个深沉的眼神,以及楼下那些无声的守卫,如同无形的蛛网,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习惯了掌控一切,隐藏实力,独自面对危险。可陆沉渊的闯入,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平衡和计划。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个需要保护的、甚至有些“柔弱”(相对他而言)的同伴。他看到了她凌厉狠辣的一面。
然后呢?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常人该有的惊讶、恐惧或者疏离,反而以一种更强硬、更不容置疑的姿态,划定了新的“保护圈”。
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他本身就不是“常人”,或者,他早就有所怀疑?
苏晚回想起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深海探险到横断山脉,从暹罗到缅北,她虽然极力掩饰,但在危急关头,总会不经意流露出超出常人的冷静、判断力甚至是体能。以陆沉渊的敏锐,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或许早就怀疑她有所隐藏,只是今天亲眼所见,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么,他的接受和更加严密的保护,是出于对“同伴”实力的认可和重视?还是……别有目的?
苏晚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烦躁。这种无法看透、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
就在这时,平板上弹出一条来自J的加密信息。
“老板,初步调查显示,‘兰亭阁’明面上的老板是一个叫‘钱富’的华裔商人,但实际资金流向和股权结构非常复杂,最终指向一个注册于维京群岛的离岸公司。这个离岸公司与之前我们打击时序圣殿外围资金时发现的几个空壳公司,存在交叉持股和关联交易。”
果然有时序圣殿的影子!
J继续发来信息:“另外,我们追踪了试图绑架叶蓁小姐的那两名歹徒的通讯记录,发现他们与一个活跃于本地的、专门处理‘脏活’的地下组织有关。这个组织……与‘暗刃’之前清理门户时,处理掉的叛徒陈涛,有过间接的资金往来。”
陈涛?那个被时序圣殿胁迫的叛徒?
苏晚眼神一凛。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时序圣殿利用类似“兰亭阁”这样的场所,可能在进行“载体”的初步筛选或收集?而叶蓁无意中拍到的,很可能就是这个过程!
他们必须尽快行动,捣毁这个据点,解救可能被关押的人,并顺藤摸瓜,找到更多关于“种子”和“苗圃”的线索!
苏晚立刻给陆沉渊发去了信息,将“镜”的调查结果共享给他。
陆沉渊的回复很快:“收到。情报已整合。行动计划制定中,明早详谈。今晚好好休息。”
他的回复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安排口吻,让苏晚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他不再将她置于需要被详细告知和保护的位置,而是纳入了行动决策和执行的核心,但同时,主导权似乎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这种被“安排”的感觉,让苏晚微微蹙眉。
第二天一早,陆沉渊准时出现在安全屋。他换了一身深色的战术服,气息冷峻,仿佛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
叶蓁还在睡觉。苏晚和他坐在客厅里。
陆沉渊将一份简洁的行动计划投射到电视屏幕上。
“今晚行动。目标,‘兰亭阁’。”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根据你的情报和我们之前的侦查,会所地下可能建有秘密囚室。行动分两组,A组由我带领,从正面强攻,吸引注意力和火力。b组由你带领,从后方潜入,负责搜索囚室,解救人员,并获取核心证据。”
苏晚看着计划,点了点头。分工明确,符合目前的情况。
“b组人员……”苏晚看向他。
“由你指定。‘暗刃’的人员,或者……你信任的人。”陆沉渊的目光直视着她,意有所指。
他是在给她选择权,也是在试探她背后的力量。
苏晚沉默了片刻。她确实有可用之人,“镜”组织并非只有黑客,也有一些负责物理安全的行动人员,但调动他们,意味着更深的暴露。
“我用‘暗刃’的人。”她最终做出了选择。目前,维持与陆沉渊的合作关系更为重要。
“好。”陆沉渊似乎并不意外,“人员名单和装备稍后给你。另外……”他顿了顿,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运动手环的设备,递给苏晚,“这是升级版的‘定神手环’,增加了生命体征监测和紧急定位功能,信号直连我的终端。”
苏晚看着那个手环,没有立刻去接。
“这是命令,还是……关心?”她抬起眼,清冷的目光迎上他的。
陆沉渊与她对视,眼神深邃如海:“都是。”
他的回答坦然而直接,反而让苏晚一时语塞。
她最终还是接过了手环,戴在了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一个无形的烙印。
“还有什么问题吗?”陆沉渊问。
苏晚摇了摇头。
“那么,准备一下吧。”陆沉渊站起身,“晚上见。”
他离开后,苏晚看着手腕上的新手环,心情复杂。他正在以一种强势而又细致的方式,重新定义他们之间的界限和相处模式。
她不再是需要被他完全保护在身后的“弱者”,而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利刃”。但他依旧要将这根“线”握在手里,确保她在他的视野和掌控之内。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别扭,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苏晚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
她需要集中精神,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陆沉渊在离开安全屋后,坐进车里,看着终端屏幕上代表苏晚生命体征和位置的绿色光点,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确认某个事实:
“果然……是你。‘夜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