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仙盟宋逾白,陆家商会陆玖带领的妖族、还有萧澜安率领的正道联军,也正与盘踞在万瘴古林的沈星衍进行着殊死搏斗。
那血魇万魂阵歹毒异常,以数千修士的精血魂魄为祭,凝聚无边怨力,威力堪称毁天灭地。
阵中魔影幢幢,血光冲天,凄厉的哀嚎日夜不息,宛若人间炼狱。
沈星衍凭借大阵与自身暴涨的魔功,负隅顽抗,战斗进行得极其惨烈。
宋逾白运筹帷幄,以仙盟至宝昊天镜寻找大阵节点。
陆玖调动商会庞大资源,以无数珍稀材料构筑反制阵法,并凭借其出神入化的战斗技巧正面牵制。
萧澜安则率领天玄宗精锐弟子,剑锋所指,一往无前,如同最锐利的尖刀,一次次撕裂魔物的防线。
然而,沈星衍已成疯魔,不惜燃烧本命魔元,甚至引爆部分大阵,给联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最终,虽成功摧毁了血魇万魂阵的核心,救出了部分奄奄一息的被困修士,但沈星衍却在阵法彻底崩溃前的混乱中,借助一件诡异的魔道遁符,重伤遁走,不知所踪。
这是一场惨胜。
联军修士折损近三成,活下来的人也大多带伤,士气低迷。
宋逾白等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先行整顿,救治伤员,同时发布更严密的通缉令,追查沈星衍的下落。
万瘴古林位于魔界边缘,沈星衍最有可能就是逃到魔界去了,所以他下一次的报复只怕会更疯狂。
就在这胜利的喜悦被沉重代价冲淡,氛围一片压抑之际,楚祁晏一行人归来的消息传来,随之而来的,却是江沐雪为救弟子,力撼堕仙而陨落的惊天噩耗。
这个消息,对于刚刚经历苦战,身心俱疲的萧澜安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是比面对沈星衍魔功时更沉重的打击。
他愣在原地,仿佛没有听懂水玉心的话,直到看见那具冰冷的玄冰棺椁,确认了里面那张无比熟悉却再无生息的容颜,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噗——” 急火攻心之下,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
若非陆玖眼疾手快将他牢牢扶住,他几乎要瘫软在地。
接下来的日子,萧澜安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个曾经洒脱不羁、笑对风雨的天玄宗剑道天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巨大悲恸吞噬,日渐沉默消瘦的身影。
他常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对着江沐雪曾经送他的一枚普通护身符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随之离去。
宗门事务无心处理,甚至连练剑都提不起精神。
对此陈清扬只能暗自神伤,他这徒弟谁都不在乎,唯独对江沐雪最在意,她的陨落对澜安打击很大,而他却无法安慰他一点儿。
陆玖看在眼里,痛在心间。
他理解江沐雪对萧澜安意味着什么,那是在他最落魄,最被质疑时,唯一毫无保留信任他,支持他的小师妹,是照进他晦暗人生的一束光,是近乎亲人般的存在。
这份感情之深,甚至让陆玖心中偶尔会掠过一丝连自己都觉得不该有的嫉妒,嫉妒江沐雪在道侣心中占据着近乎半条命的位置。
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拥住萧澜安日益单薄的身体,下巴抵在他肩头,声音温柔而心疼:“澜安,别再这样了。江道友若在天有灵,绝不会希望看到你这般消沉。她拼死守护的,是希望,而不是绝望。你得振作起来。”
萧澜安靠在陆玖温暖的怀抱里,身体微微颤抖,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迷茫:“陆玖,你不知道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所有人都唾弃我,只有小师妹,她信我!她那么好的人,明明应该无忧无虑,长命千岁万岁的啊……为什么……”
他的话语渐渐变得有些混乱,眼神也透出一丝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小师妹她……还是走向了和前世一样的结局……难道命运真的是既定的吗?无法改变吗?” 他猛地抓住陆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眼中充满了恐慌,“陆玖!你不能再有事!我已经已经失去了小师妹,我不能再失去你!绝对不能!”
陆玖一惊,萧澜安的状态不对,他怎么会觉得他会失去自己?
前世。陆玖捕捉到了这个极其关键却又匪夷所思的词。
他凝视着萧澜安那双被悲痛和某种更深层恐惧占据的眼眸,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澜安的状态不仅仅是悲伤过度,这更像是心魔滋生的征兆。
而这心魔的根源,除了江沐雪的陨落,似乎还与一些关于“前世”的、不为人知的记忆碎片有关。
在这些记忆里,他和江沐雪的结局,恐怕同样悲惨。
这个认知让陆玖的心狠狠揪紧。
他必须做点什么,将萧澜安从这心魔的边缘拉回来,让他重新找到希望,找到活下去的支柱。
他紧紧地拥住萧澜安,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澜安,看着我。”
萧澜安茫然地抬起头。
陆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举行结契大典吧。正式的,昭告天下的道侣大典。”
萧澜安微微一怔。
陆玖继续道:“就当是告慰江道友的在天之灵。她若知道我们终于要正式结为道侣,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而且,我们要相信楚祁晏,那孩子眼神里的决绝我看得懂,他既然说了会努力飞升救回师尊,我们就该相信,奇迹或许真的存在。在那之前,我们要好好的,连同江道友的那份一起,好好活着。”
他的话语如同暖流,缓缓注入萧澜安冰冷绝望的心田。
结契大典,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更是对彼此生命的郑重承诺,是向过去告别、携手面对未来的宣言。
萧澜安需要这个仪式,需要这个承诺,来确认他的陆玖还在,他们的未来还在,以此来对抗那来自前世记忆的恐怖阴影和失去江沐雪的剧痛。
萧澜安望着陆玖眼中深沉的爱意与毫不掩饰的担忧,空洞的眼神终于一点点重新聚焦。
他反手紧紧回抱住陆玖,将脸埋在他颈间,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令他安心的气息,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港湾。
良久,他闷闷地、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需要这个仪式。
需要向全世界宣告陆玖是他的,也需要用这个新的、充满希望的开始,来镇压心底那蠢蠢欲动的心魔,来告慰他永远的小师妹。
他要活着,和陆玖一起,好好地活着,等到奇迹发生的那一天。